哭起来,道:“他说的真的很对,真的很对……我没有爹妈,我现在就没有办法了……陈恶霸要把我扔到ji院去,他说我不去,只能饿死,再也没地方可以去,再也没地方能去……”
姬任好感到了,果然,她道:“杜阿婆前天死了……”
她一直很穷,很早阿公就死了,只有一个女儿——
女婿不肯入赘,女儿嫁的很远,嫁到外村去了,所以只能孤独的一个人。她置办嫁妆,才欠了那些钱。她已经很老了,满脸皱纹,双眼浑浊,老坐在村口,一坐就是一整天。她很喜欢吃鱼,但吃不起,只能拣那种丢剩下的小黄鱼,半条半条的煎。她一直在等,等女儿什么时候回来看她,好给她买鱼吃,但一直到死,也没有等到她回来。
女孩的声音忽然消失,糕饼盒哐的滚在地上。姬任好把按她在怀里,一口鲜血喷的四溅淋漓!
他的手抖的几乎发颤,头垂下去,血滴滴答答的落下。女孩吓傻了缩在怀里,不知道这个美丽的人,究竟怎么了。她看见那个秀气的一直在帘间窥视的大姐姐一脸惊惶的扑进车来,跪在地上。若颦扯着姬任好的衣角,失声痛哭道:“阁主不要担心,颦儿虽没有资格为女,只要阁主愿意,颦儿一辈子不嫁人,侍侯阁主一辈子……阁主……”
她知道姬任好胸口旧创发作,她知道!她知道姬任好的心病!
姬任好最大的心病,就是没有子嗣!
姬任好痴痴的想,他不像梅袖手,梅袖手永远也不会老。他不像柳吹笛,柳吹笛死在所有人之前。他也不像姬流光,姬流光还有他,至死陪在身边。
他无妻无子,无亲无戚。姬天凤不是他亲生,他的母亲死了,唯一的兄弟已被亲手埋下。
瑄分尘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友人,唯一的情人,没有瑄分尘,他还有谁。
他拍着女孩的头,道:“你觉得他是仙人,他是好人吗,哈哈。”
好坏的人啊……真是心肝黑到底,坏透十八层地狱。
明明一直让着他,为什么要和他争?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
等到他年华老去,神采不再。等他满脸皱纹,神情痴呆。等他没有力气动武,已经放手任何权力。他老的与一个村妇没有分别,再也不是天下第一,怀天之冠,再也不敢揽镜自照,不是昔日的姬美人。没有人会再关心他,他只能呆在自己屋里,想年轻时那长亭煮酒,怀袖青梅。
“然后那雨一直下……”
姬任好慢慢道,随即笑了。笑声像机械转动,咯咯有声。
“我死在屋里,不,我随便死在哪里,会有人知道么?”
瑄分尘……你何其狠心?
让他靠在床上,看着蜡烛流泪,看雨一直滴滴答答落到天黑。
看未来的一切,瞬间化为飞灰。
魂魄不曾来入梦
足印深进白雪,姬任好走向前。
雪谷挖开了一大片,深深的坑下去,像无底洞。许多木架子搭着,梯子摆着。在忙碌的人见他来了,不由都停下来。若颦一抬袖子,道:“这十来天你们都在干什么?东西呢?”
负责人只认得若颦,但为人机灵,立刻见了礼,道:“都在一边,但没什么东西,其实……”
也没什么东西。
除了一堆夹着布片的碎rou碎骨,还有梅袖手的长针。
姬任好低头看着那堆冻rou,许久道:“够两个人的分量吗?”
那人道:“不够,不够,属下用铁秤过了……不过似乎又……阁主知道的,冻过以后,重量会有变化,还是等属下挖掘完毕。”
“……看骨头呢?有两份么。”
“阁主,实在太碎了。”
……这些人做的够好,做的太好了……
他盯着那堆rou,一直盯着,直到确认分辨不出是几个人的,才慢慢走开。
他在大坑里过了一圈,这时又有人发现了一块落石下有齐刷刷切断的灰白发,因为洒的比较散,又和雪色交相辉映,所以错过了。姬任好站在那里看,有人禀告他那一大段裂缝在哪里,他就挪了脚步。地裂了,掉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缝深的看不见底,黑黝黝冒凉气。他弯下腰,伸手探了下,被边缘的碎石划出一道血痕。
与其说掉下去以后爬上来,不如说埋在雪里可活性更大。
若颦跟在后面,她觉得这里越来越凉,越来越冷。
她捧着狐裘,想给姬任好披上,还是却步了。
“若颦。”
姬任好忽然道。
若颦快步转上,姬任好微声道:“你再问一遍,他是不是已经到家了?”
其实传令的人时时刻刻都来,本来消息是一天传一次,随着时间的过去,传令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越来越频繁,就在一柱香前,还有人来到,报阁中一切如常。
她回头派了人,叮嘱他路上遇到传信的,立刻接了回来。不要多久人回来了,可是没有新鲜事发生。
姬任好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