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殃深深吸了口气,补充道:“……您是医生,一定明白病情越拖,只会越来越严重。有些机会,一旦没有及时抓住,将来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我明白顾非敌的心情……他是宁可为他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也不想为他错失的机会后悔。”
最后,他又放轻语调,低低唤道:“舅舅……”
罗余双眼微阖,叹息了一声:“值得吗?”
宿殃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回到小玉楼,我会向师姐、师尊征求意见,要是她们也不赞同非敌修习那套极阳功法,我就会拼尽全力阻止他。”
“宿殃……”顾非敌焦急道。
“如果那套功法真的对你有害,我怎么可能让你练。”宿殃白了顾非敌一眼,“所以,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回去,省得你自作主张。”
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罗余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从院墙外直接翻进院内的秦见越打断了。
“阿瑜。”秦见越面色凝重,几乎眨眼间就凑到了罗余耳边,凝音成线,传音道,“我今日下山采买食材,收到来自王恪的传讯。”
罗余一惊,问:“王恪?他怎的突然给我们传讯?”
王恪是当初与他们同入小玉楼的一届,出师后两年再度回归,留在小玉楼教导师弟师妹。
虽然当年他们彼此留了对方的联络方式,但这么多年来,王恪一直没有联系过他们。如今初次传来消息,不知会是为了什么。
秦见越瞥了顾非敌与宿殃一眼,正要继续传音入密,却被罗余一把拉住。
罗余冲秦见越使了个眼色,扭头对宿殃与顾非敌道:“我有事要忙,你们先歇歇吧。”
说完,拽着秦见越离开了宿殃与顾非敌的温泉院落,留下仍未得到应允的宿殃与顾非敌在原地,面面相觑。
……
回到主院,秦见越挥退弟子,确定周围无人可以窃听,这才开口。
他道:“王恪送来消息,说鬼帐王庭先王厄罗珝的第三子厄罗楹,当年其实从厄罗珏手中逃脱,化名‘罗隐’,入小玉楼。如今,就要出师了。”
罗余眼中震惊之色更浓,不可置信道:“是大哥的儿子……当年不是传闻,厄罗珏刀下,鸡犬未留么?”
秦见越道:“王恪没有细说,但……小玉楼应该调查过。以师尊的能力,没有人能骗她,所以,此事应当是真的。厄罗楹当年即将弱冠,有能力潜出鬼帐。”
罗余眉头紧皱,眼中震惊渐渐淡去,却被一抹极为明显的担忧取代。
“他遭受如此变故,如今从小玉楼出师,恐怕……是要去报仇的。”他道,“可眼下整个王庭都落在厄罗珏手里,厄罗珏当初能起事成功,白巫塔和黑羽军一定都是他的助力……再加上王庭周边的亲卫……厄罗楹就算想要刺杀他,也很难有胜算。”
秦见越道:“我观王恪的意思,似乎是想让你出手相助。”
罗余苦笑:“我如今不过孑然一身,如何能助他?”
秦见越沉默片刻,道:“王恪知道你我的关系,或许他是想……”
听到这话,罗余猛地摇头:“不可能,我不会让你去找你哥的。你逃家这么多年,你家那地方,进去了还出得来吗?”
秦见越失笑:“都二十年了,皇兄即使还在生气,大约也不会再追究什么。”
罗余依旧满脸的不情愿。
秦见越道:“若腾云阁集结武林众人、计划围剿魔教的事,也与厄罗鬼帐有关,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和朝廷联手。毕竟,朝廷也一直希望与厄罗鬼帐解决边患。你当年不愿回王帐,如今,不如将此重任交给厄罗楹?”
罗余默然片刻,斜睨着秦见越,嗤笑道:“你以为你如今还是王爷呢?”
秦见越也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我会先写信问问皇兄的意思。倒是你……不打算见见你侄子么?”
罗余只觉得头疼。
仿佛自从宿殃与顾非敌来到这玉琼峰,他原本平淡闲适的日子就被搅了个乱七八糟。
先是得知宿殃中了鬼帐的血蛊,接着发现他竟被他的生母下了鬼血咒命,然后又听说平静了二十年的顾若海与宿怀竹竟然打算刀剑相向……现在,厄罗鬼帐王庭的内部斗争又被硬生生塞到他鼻子底下,不由得他视而不见。
也不知今年这光景,是不是犯了哪路神仙。
罗余伸手抱住秦见越,把脑袋靠在他肩上,低声道:“当年我逃开的,如今倒是桩桩件件都报应回来了。”
秦见越笑着在他背上拍了拍,略作安慰。
“行吧,刚好。”罗余直起身,看向门外远山,道,“那两个小崽子正计划回小玉楼求取功法,既然要去眉珠山,就顺道护送他俩过去吧。”
说着,他轻笑一声:“宿殃这孩子,倒是能说会道的,撒起娇来让人拒绝不了。”
秦见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