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风来生日是农历八月十四,每年这个时候学校都会放中秋假。
他们三个沿着临江河走着,行人很多,河里星星点点倒映着对面的灯光璀璨。晚风阵阵,八点的温度并不高,不远处一群大妈正开着音乐在高调地跳着广场舞。这条路他们常走,祝风来喜欢临江的气息,走多了能记下旁边所有的店铺。沿江走半里长街有一座情人桥,桥边有一家做得特别好吃的馄饨店沿街而设。
他们刚吃完饭走了小半个小时并不饿,林尧海指着馄饨店说:“我要进去”
“风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上一中那会出来玩,晚上迷了路回不去,又不敢随便坐陌生人的车,我们就坐在这家馄饨店吃饭,从八点吃到九点半磨磨蹭蹭,最后由这家老板开车带我们回了学校?”钟悦山开口说道
祝风来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淡淡地说:“记得”
那时候林尧海还没考上一中,放了假他们俩贪玩,白天以为都记住了到了晚上绕来绕去都傻眼了,钟悦山安慰他说:“我一定带你安全回去”最后也没有。
钟悦山以前常被陈叔吓唬着说:“不听话的孩子要被人口贩子拐去买给别人,任人宰割,买了心肝挖眼睛”所以他不敢随便搭来路不明的车,然后他把祝风来带进了这家馄饨店。祝风来吃完了以后不再那么紧张,钟悦山给陈叔打了个电话,想让陈叔过来接他们,店长听说了之后哈哈大笑,说:“等我做完手头的工作我送你们回去”
林尧海要了一瓶生啤倒了两杯,又倒了一杯可乐递给祝风来,说:“今天风来生日,来刚才都没喝上,来干一杯”把一杯生啤递给钟悦山,说:“你别告诉我你跟风来一样不和啤酒”
钟悦山笑着接过,碰完之后仰头就喝。
“说起来在酒楼里吃饭还不如凑近了我们仨就这么在路边的小摊了搓一顿”林尧海喝完晃头晃脑地说道。
钟悦山说:“撑不死你”
林尧海又倒了一杯,有模有样地对着头上的灯管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希望我们年年在一起一直不变啊”
祝风来看了一眼钟悦山,拿过林尧海的生啤倒了一杯,说:“给我来一杯”
生啤入喉,苦涩郁结,呛得难受。他果然还是不太喜欢这股酒Jing的味道。
手机铃响,是祝风迎来的电话。
钟悦山看着祝风来喝下的啤酒,再见他出门去接电话,心情复杂,又喝了一口,觉得有些苦涩
——他早该意识到自己和常人不太一样。
像五年前某天清早从家里软乎乎的床上醒来一样,此后每个不太一样的早晨都充满迷茫与紧张。他竭力说服自己是正常现象,网页上显示的结果却想要给他盖上另一个标签一样。他以为自己终极一生都不可能遇上这种人,等发现的时候就像被抛弃在暴风雨里找不到归处的流浪汉。他和每一个喜欢打球喜欢打游戏的青春期男孩没什么不一样。可后来他觉得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比如他们聊起关于女孩子话题的时候他就没法接话,幸好他们只当他害羞没把他当回事。
真正感到不方便的是他和一群男生合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但还没有不方便到让他要搬出去住。
当他看到祝风来像个女生一样扭扭捏捏,从来没在男生面前光过膀子时还他以为他们一样,用尽办法让祝风来在人前脱去上衣满心希冀着等祝风来承认然后他再给他一个拥抱说:“你不是一个人”,可他后来希望祝风来能甩给他一个耳光,因为他终于强硬地脱下祝风来上衣的时候,祝风来雪白而光滑的背上是一道道暗红色的伤痕,有些地方还咧着口像在嘲笑他,显然刚添上去不久。
他就这么□□裸地踩着别人的自尊心来安慰自己滴着血的心灵,没想到自己又把自己捅了一刀。
祝风来轻易就原谅了他,随便就把他当兄弟留在身边,被问起伤痕时只说是弟弟闹着玩,小孩子下手不知轻重,说得云淡风轻。
他却一直没忘记褪去他衣服后雪白而光滑的背,若非满身伤痕历历在目,他估计早就越过了界限。他装得很好,也没有人曾心生怀疑。也许是被怀疑过的,他见到凌云牧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知道祝风来一直追在他后面,也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他敬佩的目光,所以想在每一方面都做得出色,他也做到了,就是偶尔也希望祝风来能和他能站在一起,让他觉得一切不是那么不值得。
祝风来接完电话回来说:“林尧海你还没吃完啊?你都马不停蹄地吃了一个世纪了”
林尧海听了,讪讪地放下筷子说:“钱是我出的你还不让我吃了?撑的是我又没撑到你”
林尧海付了钱出门的时候兜着肚子笑嘿嘿的说:“好像真的吃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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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江边走回去的时候刚刚那群跳广场舞的大妈已经不在了,只听见从远方流淌而来的轻柔音乐,街灯有一盏没一盏地亮着,静谧地发出橘黄色的亮光,指示着前路。
钟悦山抬头看着天空,空中一轮明月高高地挂着,林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