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都讨厌他,但是周遇的脑回路在除学习以外的方面都很长,很多时候话说了就说了,要等到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才会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也许太过伤人,这些还是在通过别人面部表情变化得出来的结论。
他觉得有些懊恼,想要再去说点什么补救的时候,却总是没机会了。
但有的时候不一样,比如现在。
他其实也会刻意去说一些很让人恼怒的话,这就说明他其实很不高兴了。
“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你有没有对老师最基本的尊重?”
“那你们有对我人品上的最基本的尊重吗?”说完周遇笑了一声,自问自答道:“没有吧。”
尊重?什么是尊重?
擅自给我施加不想要的压力,就是给我的尊重?
将我拼尽全力得来的成绩,轻描淡写的变成了为班级争光的工具,就是对我的尊重?
任着流言蜚语肆意传播,就是对我的尊重了?
你想要得到我的尊重,最起码的,你得先尊重我,不是吗?
就算你是我的老师,在原则问题上,大家也都是平等的。
这一次老黄盯着周遇看了格外之久,透过镜片他却好像有些看不清周遇的神情,少年的语气轻佻之中带着无限的嘲讽,嘲讽他这个老师对他的怀疑,也嘲讽他因为听信了校园流言而对他的质问。
他说不出话来了,面对这样一个面色坦荡镇定自如的少年,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周遇的表情也没有一点松动,他转过身去,对着教学楼说:“在学校,你就得端正你跟老师说话的态度,不论你是谁。”
说完他也没等周遇说话,便快步离开了。
他的话里带着怒气,周遇却不以为意。
周遇看着老黄离去的背影,明明是生着气的,可是他的身影却像是就像是在周遇的质问中感到了不堪一样,几乎是落荒而逃。
周遇慢慢的走到贺初刚才站过的位置,模仿着他刚才的样子看着他刚才看过的地方。
今天有风,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Cao场远处的护栏上插着的彩旗被风卷起,向后飞扬着,像是一个挣脱的动作。
他想要挣脱,可是挣脱什么?
后来贺初回想起来的时候,觉得这一段日子简直是他最痛苦的时期。
那天老黄出面解决了之后班上的流言就渐渐的平息了下去,只是偶尔,在他和周遇一起出门的时候能听见那些状似无意的议论声。
话说的难听了,就好像是刻意说给两个人听的一样。
周遇自然是不予理会的,但是贺初不行。
每当他和周遇在一起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这些话无时无刻的在自己耳边重复,是为了让他认清他身边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为了嘲笑他的愚蠢和无知。
他下意识地就想抗拒,可那些话能穿透他的重重堡垒,将他在自己心里最深处的地方照射的无所遁形,让他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过错,就真的是不可原谅的一个人。
他开始遭受和周遇一样的待遇。
被班上同学集体孤立,他作为班长说的话没有人听,叫了李奇转告班上的同学却做得飞快;他自己出入班门的时候也能听见有人开始对他指指点点了;甚至他在坐第一排,李奇不在他跟前要小组讨论的时候他转过身去,身后的人也权当没听见,和第三排的人讨论的眉飞色舞。
他还开始间歇性的做一些很短的噩梦,但是最终的结果无一不是在半夜里忽然惊醒。他的睡眠质量也变得不太好,还失眠过好几次。
他先是感到愤怒,愤怒那些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而后就是委屈,他从小到大就是少爷,人人捧着人人巴结着,什么时候承受过这种被孤立的委屈?
他想质问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扪心自问,从未做错过什么事,仅仅是和周遇走得近,不与他们在一起,竟然就要被他们这样对待。
那种被全世界孤立起来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糟糕到他几乎以为这是一个幻境,他拼了命的想要打碎它,但是这里却成了束缚他双手的枷锁。
让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所处不是幻觉的,是周遇。
周遇还在他身边,还是一个人,跟贺初保持着最近的距离,只要贺初伸手,就能摸到他的指尖。
可是他淡淡的神色,安定自若的态度,却让贺初不敢伸出手去。
他就像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一样,无论什么发生在他眼前,他都能视而不见。
贺初欣赏他的淡定,却不想让自己也变成周遇这样的人。
直到最后……最后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慌。
恐慌他现在的处境,想着以后会不会越来越糟糕的时候恐惧则更甚。
可他恐慌的来源竟然是周遇。
周遇对他永远冷冷淡淡的态度,已经让他感到了极度的厌烦。
因为周遇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一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