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还是来的太过突然, 谈宁僵硬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望着殿上的几个人, 危蓝躲到重戍身边,像是在躲避可怕的怪物,而苏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静静地立在原地,第一次表现的高深莫测。
谈宁觉得他们都距离自己很远, 像是做梦一样, 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危蓝!”看危蓝这幅模样,重戍都替他觉得丢脸,他重重呵斥一声,挥起手中拂尘抽了一下白衣修士的后背, “你与这位道友有何恩怨?为何如此作态?”
“我来说吧。”苏韶表情一动,昳丽的容貌一下子生动起来。
此时的他不再木讷、单纯, 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气势大涨令人无法忽视。苏韶讲话的语气很慢, 漫不经心完全没把危蓝放在眼里, 但是他的眼睛却紧紧跟随狼狈跪在地上的青年,看他如此害怕,轻轻哼笑一下, “我根骨不佳, 本不该进入修真界, 只是在凡俗中以武入道,又巧遇极上宗弟子,在异兽口中救了几人一命,便被带到金虹山,成为一名外门弟子。”
他慢慢上前,屈膝蹲在危蓝面前,“你的那些朋友呢?”
危蓝惊恐地看着他。
苏韶笑了一下,轻声道,“他们都死了,你应该亲眼看到了吧?”
“跟我没关系,是他们都得手,我劝不住……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错了!”高大的男人哽咽哭泣道,他坐在地上,用双手捂住脸庞。
成为魔修之前,谈奚还是脾气很好的少年,他坦诚真挚,对世间怀有善意。但是欺辱他的人不会因为退让而停手。
明明根骨极差,却能在短短时间内超过他们这些修行多年的人。无论怎么对他,都是笑脸相迎,好像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话,完全没有被放在眼里。
后来有内门弟子接下了任务,带领他们去妖兽谷,只要能把任务做好,便有机会晋升内门。
谁也没有想到,几经周折他们小队找到了天海奇花树,几位内门弟子对视一眼,打算把东西据为己有,妖兽谷危险重重,死几个修为低的不成问题。
危蓝他们也不是傻子,察觉到师兄们的意图后,故意引来天海奇花树的伴生灵兽,将几个内门弟子围剿。
他们害怕极了,对好口供后,与几位内门弟子想到一块去了,用了相同的理由。
只是他们心里有鬼,死了这么多人,忐忑至极。再看谈奚,越看越觉得他会趁此机会报复一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谈奚喊到了奚河,打算在这条与他同名的河岸边,结束他的生命。
奚河一战,谈奚有了“奚青莲”这个名号,抛弃过去脱胎换骨成为魔修。
他杀死了很多人,极上宗羞辱过他的人,全都死在了奚河。
危蓝的性格与谈奚差不多,谈奚入魔后,侥幸逃了一条命。他永远都忘不了谈奚的眼神——冷酷地好似夹杂着冰雪,杀人如同捏死几个普通的虫子,没有报仇后的愉悦,也没有不安。
入了魔,人性也就抛到脑后了。
“知错了?你有什么错?”苏韶玩味道。
危蓝日日夜夜都在想他,苏韶入魔那天给了他极大的震撼,危蓝是唯一一个平安回到师门的人,他知道“奚青莲”与苏韶的关系,正因为如此才更加不安。
“我不该袖手旁观,我该阻止他们的……我错了……”
苏韶没再吓他。
黑衣青年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半晌后站起身来,对重戍道,“我问完了。”
苏韶与危蓝的谈话不明不白,寥寥几句无法猜到他们之间的仇怨。重戍与谈宁不明所以,但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询问。
待到苏韶与谈宁离开后,重戍重重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掌门……”危蓝嗫喏道,“此人便是魔修奚青莲,打伤栖山长老,杀死玉霄派乾虚真人。弟子与他结怨,恐怕连累师门,请掌门责罚。”
心中恐惧的一天终于到来,最不想提及的事情,如此轻易地暴露在重戍面前,恐慌过后,危蓝也多了勇气去面对。
最难过的是自己这关。
苏韶没有太在意危蓝,若他讲出实情,重戍也不会因为当年的作为惩处他。
可是隐瞒本身就是罪过。
重戍道,“知情不报,给门派惹了这么大祸患,去寒山思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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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戍没有阻拦苏韶,这不奇怪。
这人当上掌门也才二百余年,苏韶还是极上宗弟子时,重戍不过是个普通的内门弟子。他跟几位长老都不亲厚,隐隐还有对立之势。弄清楚苏韶立场前,不会轻举妄动。
谈宁和苏韶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在面对重戍时,首先考虑的不是打一场,或者逃跑。
金虹山很大,山下一片松树林,偶尔还能遇到几只松鼠。
苏韶跳到树上,看着满天繁星沉思。
谈宁手一挥,在树下聚拢起一堆叶子,撩起衣摆倚树而坐。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