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热,你还穿这么多层,也是不容易。”
钟泊雅那衣服一层一层的叠在一起,走起路来飘飘然,一股仙气油然而生。但这衣服用的都是进贡的蚕丝,每一层都薄如蝉翼,轻纱一层,但每天给这位洗衣服穿衣服,他也是很累的啊。
自己一件洗了随便找个树枝挂一晚上就成了。这进贡的蚕丝得细心料理,不然就是刮丝,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你跑出一个洞来。薛延觉得自己都快成浣纱女了。
明明是反讥的一句话,钟泊雅听了之后不怒反笑,咧出一口的大白牙,“喝口汤,吃慢点,对脾胃好。”
薛延依言端起那碗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绿豆汤喝了一口,眼神偷瞟着钟泊雅,这位爷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已经把视线转到隔壁桌的几个商客身上去了。
这几个商客在说最近因为利津水灾,各路生意不好做赔本的事。究竟有没有赔本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
“唉,现在啊,除了盐商,你说说谁不倒霉?这水灾本来哪有这么大?还不都是利津县那个县长干的好事!”
薛延听言也竖起了耳朵。
“那位早就被砍了头了!现在这个也是半路出家,一窍不通,要不是有个巡抚撑着,还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呢!”
“早就听说利津不简单了,还没进去捞一笔就被水也淹了,估计是天意啊!”
那几个商客说的模模糊糊的,像是在打哑谜,但谁心里都有个谱,只是听的人不明白。
“各位兄弟,请问你们这是在说利津的什么事啊?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薛延看着钟泊雅堆着笑脸拉着凳子往那几个人靠了靠,笑的那是个天真纯良。哪有半点天天甩他脸色看的样子?
“小兄弟啊,你不是经商的吧!”
“不不不,我家是经商的,只不过父亲一心让我考取功名,不让我过问家里的事。这不,我上京准备秋闱呢!”钟泊雅生的白白净净的,笑起来更是讨喜的不得了,几个做商人的汉子看着他都觉得乖巧可爱,没有攻击性,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话我也只是听说,听说啊!”那人清了清嗓子,颇有说书的架势,“利津靠黄河沿岸,船只众多,这其中就有不少皇商的船。这盐商呢,也是其中之一。而利津这个地方,向来是咱么各大商贾向全国输货的一个据点。它靠北又靠南,卡的那个点好的不行啊!据说,这里的盐商多到走在街上就能碰上几个。在利津,盐那是遍地都是,更甚着,还说有盐山!”
“是真是假,这一盆水倒下去,全都完了,谁知道呢!”另一人道。
钟泊雅又和这几人聊了几句,欢笑着把这几个人送走了。
第14章
这几人一走,钟泊雅果真变了脸,牵着马一言不发的和薛延上路了。
薛延也晓得现在不该去触他的霉头。钟泊雅疯起了可是谁也不认的。
薛延就算是再蠢,也差不多能想出个大概来了。
意思也就是有人把利津作为据点,用来做买卖盐的生意。官盐已是供不应求了,哪来遍地是盐的说法?分明就是有人在天子脚下知法犯法,经营私盐。规模还不小。可能是太引人瞩目了,正好赶上黄河水泛滥,于是将计就计,一下子淹了整座城。你要证据?那你去地里找吧。
如果他是钟泊雅,他也要郁闷个半死。
天子的权威被人挑战已经是大不敬了,还敢挑衅?
真个人的胆子也是真正的肥,若不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薛延都觉得,这人是在和钟泊雅公开叫板,要造反了。
不过钟泊雅这个神经病也只是脸黑了一瞬,转个头就好了,笑着看着薛延,薛延被看得有点脊背发凉。
“还去利津吗?”
钟泊雅似乎就在等他问这句话似的,勾唇一笑。
“去啊!当然得去!谁给他的胆子敢淹了一座城,我不扒下他一层皮来对得起那些死去的难民们吗?”
“所以我们是先去扒皮,然后再去利津祭奠?”薛延看着钟泊雅那笑容,着实被惊艳了一把。如果说他方才的笑是可爱纯良,现在的笑便是再去去某人首级的路上,胜券在握。
“我不扒下他几层皮,他便不知道这天下是谁的天下了!我钟家的子民岂是他说杀就杀,说宰就宰的。”
钟泊雅翻身上马的动作十分的利索,和前些天的“笨拙”比起来,像是两个人。
钟泊雅深居宫中,继位前又是个文职,骑马的次数理应不多,所以当钟泊雅提出让薛延协助他上马的时候,薛延着实愣了一下,旋即在心里表示了理解。
可现在他动作干练利索,不再需要薛延的帮助了,薛延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跟着颤了一下,那也只是一下。
嘴上说着要去扒某人皮的人,还是在襄城的一处客栈落了脚,还打发小二去给他买了份水晶糕。
钟泊雅在宫中几十个御厨伺候着,想吃什么吃不到,可他偏偏觉得,特产这种东西只有到了本地才能吃出他原本的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