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旦落泪,就彻底宣判了终结,就等于承认了梦即事实。
但林沛然还是很难受,比自己生病还要难受。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她,“阳阳,你是个女孩子啊……”
姚乐阳扯了扯嘴角:“女孩子怎么了……我觉着我都这么大人了,一个破肿瘤,还他妈良性的,算个屁啊,要头没有要命一条,所以干脆就谁也没告诉……白玉啊蛋儿啊欣儿啊,谁都没说,也就没跟你讲……而且这不是没事了吗。”
林沛然的喉咙有点哽咽。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太了解姚乐阳的心思,正如他了解郑文轩和自己。
他扑过去,想要抱住他,让他不要难过,可是扑了个空。
林沛然好像看不见他,他的眼中是一片死寂,他手指上戴着郑文轩给他套上的戒指,声音低沉又嘶哑,好像冷得厉害,尾音不住地颤栗,他说:“……郑文轩……我疼……”
郑文轩的心猝不及防被击得粉碎。
他一遍遍喊着林沛然的名字,可是他们之间短短的几米,却好像隔着无穷无尽的千山万水,无论他怎么向前,都触碰不到。
……
第三十三章
『生日快乐。』
“…………”林沛然沉默了好久,回他:『傻逼。』
*
『2018年8月某日。
想着删了吧,江湖不见。
“我可只跟你说啊,你不知道……他妈的腰穿真疼!大猪蹄子骗我说不疼,结果我做完腰穿,整只叽都废了,喵的他居然还告诉我不疼……!后来我问他,开颅疼吗?他说比腰穿疼一点吧……尼玛等我开完颅,麻药过去之后,神踏马疼一点……这哪里是一点!大猪蹄子就是大猪蹄子,满嘴跑火车!!”
林沛然想陪她笑,又笑不出来。
他也做过腰穿,长脑瘤的人颅内高压是常见情况,腰穿抽点脑脊ye基本是逃不掉的,对林沛然来说,腰穿的那点痛几乎不算什么了。
毕竟化疗比起腰穿,要痛一万倍。
姚乐阳跟他倒的苦水,他全都明白,甚至比那更痛的,他也都尝了个遍。
他知道林沛然不可能在B市,他最新的动态在遥远的海南,翡翠一样的海水就像他的眼睛,里面能映下最美丽的光辉,无论阳光还是星河。
林沛然不在他家里,本在郑文轩意料之中。
但又真的有点失落。
他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为了争取这一纸调令,他连年假都不要了……可当他好不容易获得了他曾经梦寐以求的职位和安宁,身边却独独少了他想与之分享喜乐的那个人。
……
但他没有。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那么点微末的意义,如果自身不能获得拯救,那么至少在永别之前,最后拯救一些他能拯救的人。
林沛然吻住了那枚戒指。
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角落里,那泡得混浊的透明花盆。
他说:“LINE里面有个叫Yuki的,我想跟他说……谢谢他给我回国的勇气,还有,别再挂念我,他值得更好的人。”
白玉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跟他确认,是哪几个汉字,哪些假名。
消息发出去,他就把手机还给林沛然。
林沛然没接。
“还没完,”他一动不动,“企鹅里有个叫白玉的,我想跟他说……”
郑文轩没有去追,他长久地站在屋子里,铺天盖地的、令人绝望的痛,细细密密从胸口扩散开来,他的刀掉在地上,“叮”地一声。
他不会真的杀人。
但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动了不顾一切捅过去的念头。
他知道,生而为人,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他迄今所有的冲动,都用在了林沛然身上,冲动地去撩他、接近他,冲动地跟家人出柜,冲动地掰弯他,冲动地做绝情人……他性本薄情,只动过一次心,就成了一辈子。
他希望贝佳能识趣一点,再也不要出现。
“咳!我定好房间了!”林沛然抢在他发飙前,及时收住了调侃,“地铁站门口,附近是商业街,一晚上六百多,还成吧?”
郑文轩这才不情不愿讷讷“嗯”了几声,后知后觉接话:“这么贵的吗?你土豪啊?”
林沛然忐忑支吾着遮掩:“我挑床,不喜欢酒店卫生不行的,而且隔音不好的也不想要……”
郑文轩好像瞬间理解了什么,没由来一阵口干舌燥。男人之间的暗示,无非只有懂和装不懂而已,他胡乱点头应着,揉着鼻子掩饰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嘱咐林沛然:“那、那你看着挑,D市这几天挺热的,你带俩短袖就成……”
两个人又闲扯了几句,商量了一下计划要去的景点,侃到半夜,才互道晚安结束语音。
“最近怎么样?哥不主动戳你,你都不知道找我,每次戳我都是要写新歌缺灵感,我贼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