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上干干净净,什么饰品都没有。
时浅其实挺讨厌医院的。
从心底里抵触,没什么很特别的原因。
小时候,王影和时从翰还没有出去工作,虽然他们人还在N市,但总是早出晚归的。
早上她还没醒的时候,他们就出去了,晚上她睡着的时候,他们还没回来。
同一个屋檐下,一天也见不见几面。
老旧的屋子,一到三伏天,屋里和火笼似的,哪哪都是热的。
空气又chaoshi又闷,没有一处是凉快的。
时浅没什么朋友,nainai又忙着照料小菜地,很多时候,王影都把她关在家里,写完作业她就看电视看书,连书也少,来来回回都是那几本,被她翻得都快脱页了。
老式的布艺沙发,夏天睡上去蒸得一身汗。
她怕热,nainai给她开了落地的大电风扇,风扇摆在沙发角,连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
电视嗡嗡嗡的放着每年暑假都会播的清宫剧,吵吵闹闹。
她贪凉,趁nainai出去把盖在小肚子上的薄毛毯子拿了。
电视剧看过很多遍,闭着眼睛都能说出剧情。
迷迷糊糊中,热睡了过去。到晚上,nainai回来,她被nainai喊醒,吃了没几口粥,吐了。
nainai被吓得慌了神,抱着她就要往医院跑。跑到医院才在别人的提醒下想起给王影和时从翰打电话。
王影和时从翰都忙。那次却都破天荒地请了假去医院。
随之而来的便是争吵。
吵架的理由也是稀奇古怪。
大夏天,市医院的儿童输ye区挤满了人,吵架的不止他们家一个。
有哄不好的小孩子扯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家长开始还能好声好气地哄着,耐性耗完了,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后,那孩子被打的一愣,安静了下来。
安静不过三秒,平地一声怒嚎,嗷嗷直叫唤,哭得比刚才还要撕心裂肺。
时浅靠在墙边,冷冷地看着。
耳边是王影不断埋怨的声音。
埋怨nainai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埋怨时浅是个不安分的,一会这个病一会那个病,连个安生日子都不给她。
请一天假要扣多少工资,时浅一连挂几天水要浪费多少钱……
诸如此类。
那时候,她太小了,不知道怎么说,茫然又不知所措。
她其实一点儿都不想生病的,一点儿都不想让nainai花钱的。
盐水挂多了,口干。
时浅想喝水,看王影脸色不好,又不敢说。
nainai也不在。倒是时从翰从外面回来,买了袋油桃。
鲜红鲜红的一个。
时从翰洗了一个,递给了时浅。时浅半个桃子没啃完,又吐了。
桃胀桃胀。
桃子会导致胀气。
王影和时从翰都不懂,见时浅吐了,又是一番新一轮的争吵。
吵来吵去,归根结底还是怕花钱。
“姑娘?”医生喊了一声,发现时浅没应声,不由地又喊了一声,“姑娘?”
“啊?”时浅回过神,心一紧。
“哦,没事。”医生脚撑着地面,转着椅子,换了个方面,侧对着时浅,拿着早上刚拍的片子,说:“老人家的身体不用太担心,目前发现的早,胆结石,做个小手术就可以了。”
“你回去可以和家里人商量商量,看看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
医生又说了些具体注意事项和手术情况,时浅听着。
临近中午,日光又烈了起来。
白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得室内半点儿Yin影都没有。
像“咣当”一声,心底里的那块石头落了地。
胆结石。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好在nainai情况发现的早。
从医生手中接过片子,整理好,时浅道了声谢谢,轻轻推门出去了。
胆结石的手术需要的费用不算多,顶天了两三万以内。
她的奖学金再加上平时兼职赚得钱,虽然不多,但勉勉强强也有两万多。
时浅默默在心底里算了存款,下了楼在休息区找到了nainai。
时nainai见自己孙女下来,忙拉着时浅的手,道:“崽崽啊,我们回家啊,这里不好。”
“你听nainai话,nainai身体好着呢,哪有什么病。这年头,庸医一个比一个多,没病的都能给你整出个病来。”
“我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你看nainai,能吃能喝能睡的。”
时nainai攥着时浅的手太过用力,用力到自己都没发觉。
老人的手早就爬满了皱纹,上面布满了黑色的老年斑。
掌心太过粗糙,深浅不一的口子密密麻麻。
时浅手腕骨被勒得隐隐发红。
从nainai手下抽过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