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待他们情同手足。
谁想弟弟们却伙同外戚将江老爷活活气死,又害得金蝉双目失明,逐出家门。本该是天生贵胄,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却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金蝉命丧街头的那晚,雨下十分应景,下得挺大。他虽目不能视,但耳力尚存。听到若轻若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时,倚在一道断墙上,他一边低低地咳,一边低低地笑,像是自嘲,也不知他究竟要笑与谁人听。
猴子淡淡地说:“早在十年前,你那两个兄弟就该死,是你救了他们。如今他们却反过来害你,你可后悔?”
金蝉摇摇头,轻声说:“我救人,只不过是听从本心;若他们能将心比心,固然可喜;但若没有,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这便是善。”
“这世上没有一丝善意是应该被辜负的。总有一天,我所付出,都会有所回报——”金蝉娓娓道,一顿,他垂下头自嘲地笑了笑,声音更轻几分,“这话你信吗——我自己,呵呵,都不敢再信了。”
猴子抬手,覆上金蝉的眼睛,将他不能瞑目的眼皮阖上了,轻轻叹了口气,说:“你这不是善,你是傻…”
猴子心疼了。冷清冷血的石猴,竟一有日因为一个赌注,学会心疼人了。听到金蝉说不敢再信“善”时,猴子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慌乱,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本仙君想,他大抵是怕金蝉失去自己的骄傲吧。毕竟金蝉与他是同一类人。虽然一个是神,一个是妖,骨子里却一样骄傲,骄傲到自负的地步。
当日金蝉率两位尊者下界捉妖,初见猴子眼中似有惊艳。猴子看向他时,又何尝不是?
金蝉与猴子就像是镜面相对,看着金蝉,猴子就像是看到另一个自己。所以,他又怎能忍受金蝉说出这句:“你信吗?我不信了”?
第六世后,猴子性情突变,整个人都沉郁很多。昔日的妖朋魔友再来找他玩耍时,他都一概避而不见。每天的大多数时候,都是窝在水帘洞中听着瀑布声出神。本仙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不难猜出——他在纠结善恶对错——这些他以前从未想过也无需多想点的东西。
直到一日,Yin差索命。猴子发着发着呆,就被黑白无常用锁子套住脖子勾掉了魂儿。于是,猴子大闹地府,销了生死簿,捣翻了阎罗殿。被囚地狱的无数恶鬼因此得以逃脱,为祸人间。
此事惊动三界,人间又是一次生灵涂炭,猴子的大名因此响动三界。世人皆知,女娲补天所剩的五彩石内孕育出一妖猴,乃血衣修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一时间,人人谈猴子而色变,十分畏惧。
比如,一些家长就喜欢拿猴子去吓唬自己不听话的小孩儿,说:“你胆敢再哭!胆敢再哭?再哭一声,老娘我就让老马猴子过来把你带走吃掉!”此处的“老马猴子”,指的正是猴子。于是再皮的小孩儿也都安静老实下来,眼里憋着一泡泪,抽抽搭搭地不敢继续淘气,更不敢再哭。
若是以往,猴子定又要耐不住性子大打出手,这次却一反常态,对这些流言不甚在意。人间恶鬼流窜,伤亡无数。猴子离开地府之后没有急着回花果山,而是四处逍游,顺手捉鬼驱妖——本身便是妖,却来驱妖——莫说是旁人不能理解,连他自己偶尔也会嘀咕一声,觉得这太不像自己能做出的事儿。
中元这日,Yin气极盛。
猴子追着几只为恶的鬼怪来到一片乱葬岗,将其收服之后,便在一个坟头前坐下来小憩。正眯眼欲睡,忽然坟头后面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猴子掀起尊贵的眼皮,枕着胳膊,瞄了一眼。
本仙君跟着去看,见有一个人猫着腰鬼鬼祟祟,手中拿着凿子扳子洛阳铲,竟然是一名盗墓贼!再仔细一看,哎呦,我去,此盗墓贼竟然是,金、蝉、子!
难不成金蝉因为前几世屡屡受挫,伤心至极,于是决定自暴自弃,弃善从恶了?
此时距离金蝉上一世故去已有数十年。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等来金蝉的第七世,猴子几乎要以为金蝉失约,不会再来。此时见到金蝉冒冒失失从盗墓xue里钻出来,灰头土脸的模样,竟是神色一松,颇为轻快地笑了。他这一笑,竟把金蝉吓了一跳。
子夜时分,乱葬岗上Yin风阵阵,电闪雷鸣。
金蝉寒毛倒竖,底气不足地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猴子翘着二两腿,嘴角微弯:“这里是乱葬岗。我自然是鬼。”
金蝉慢慢冷静下来,他探出头,默默注视着猴子,头一歪,说:“你不是。鬼没有影子,你有。”
“噢——”猴子拖长了话音,慢条斯理道:“我不是鬼。我比鬼可怕。堂堂堂齐天大圣的名号,你听说过没?”
“嗯,听说过。”金蝉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他爬出墓xue,坐在猴子身边,拾起坟前的祭品瓜果张口就咬。
猴子坐起来,扬了下眉梢,道:“既然听说过。世人都说我是血衣修罗,遇神杀神、遇佛诛佛,你不怕我?”
金蝉反问:“我和你聊天这么久了,你不也没有穷凶恶极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