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掩耳, 他的声音却能从本仙君心底深处一遍遍响起,根本避无可避。
本仙君撑着软绵无力的身子,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冷冷瞧着他,说:“胡说八道!即便如此,感情的事又岂是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的?本仙君又何须嫉妒?”
金蝉已经见识过笑面书生的伎俩,此刻虽然不知道笑面书生对本仙君说了什么,更看不到本仙君的状态, 却从本仙君的语气中听出一点不对劲儿来, 于是不无担忧地唤了一声:“金桃, 你可还好?”
“无碍。”本仙君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道:“金蝉, 你说得对, 这玩意儿就是在挑拨离间。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觉得……如果我们动怒, 或者、或者产生任何一种不良情绪,都正中这狗东西的下怀。”
“‘这玩意儿’?‘这狗东西’?”笑面书生低头轻轻重复了一遍,终于有些被激怒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几乎要刺破本仙君的耳膜, 吼道:“你现在之所以还有力气说出这种蠢话,还能保持一副单纯善良傻白甜、天真无邪小清新的丑恶嘴脸,是因为你的无知造就了你的愚蠢!”
“呵——”本仙君淡淡道:“单纯善良的丑?恶?嘴?脸?敢问阁下,你是不是眼瞎?”
笑面书生抬手一挥,凉凉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让你亲眼看着这一切。看你待会儿还能不能再说出这种蠢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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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条黑色隧道。本仙君的身体不断被撕裂重组,没有疼痛,一种很奇妙又很熟悉的感觉。两千五百年前在五行山,亦是如此。
隧道中并非全黑,偶尔能看到星星点点的淡金色光斑,从光晕中隐约能看到模糊的影像,就像是某种记忆的碎片。
本仙君伸手去抓起一片放在眼前,淡淡的光晕中,浓重的雾霭缭绕,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棵歪脖桃树——源自本仙君脑海深处被遗忘已久的记忆——这里是混沌境,亦或可说,十方幻境。
鸿蒙初开,天地混沌;
遂生盘古,开天辟地。
清为天,浊为地,盘古其中,天地尹始。
如此过了整整一万八千载,盘古上神终于仙元耗尽,身归混沌。他死后,气息化为风云、声音化为雷霆、左眼化为太阳,右眼化为月亮,四肢五体成四极五岳、血ye成江河、筋脉成地里、肌rou成田土、发髭生星辰、皮毛生草木、齿骨生金石、汗流生雨泽……
此后,
龙、凤、麒麟三族昙花一现;
道魔相争,鸿钧成圣;
巫妖崛起;
鸿均道祖紫霄宫讲道,东王公、西王母受封男仙、女仙之首;
二次讲道,羲和浴日、东王身陨;
三次讲道,鸿钧道祖收徒,七分圣位——三清、女娲、接引、准提、红云;
巫妖初战,妖立天庭,巫管地;
分宝岩分宝,鸿钧合天道;
女娲抟土造人,三清、接引、准提立教;
鲲鹏、冥河杀红云;
……
直至巫妖决战,共工怒撞不周山,女娲炼石补天窟。
不知几千万年。
为了寻得五彩石,女娲踏遍四海八荒,误入大荒深处的一处秘境。
方知当初盘古开天辟地,并且头顶天、脚踏地,分开清浊。但因为最终仙元耗尽,体力不支,竟还遗留了最后一小块儿混沌未能彻底分开——正是盘古坐化的地方,混沌境。
盘古墓前长着一株金色的桃树,便是本仙君我。只不过本仙君那时没有任何意识,的的确确只是一棵实心儿的歪脖树,乃朽木一截。
树上有一只金壳的蝉,只是幼虫状态,未曾来得及化出翅膀。它缓缓向上爬着,爬到两人高的位置时停了下来,探出细细的刺,扎进本仙君的枝干上吮吸树汁为食。
若说今日在花果山从镜子里看到那只甲壳虫时,本仙君还猜不出对方是谁,此刻却也明白的——这只金色的蝉蛹,便是如来座下第二大弟子,金蝉子。
只是本仙君却没料到,蟠桃园那次并非我们的初见,而早在万万年前,金蝉便已经与我结缘了。而且他以我为食,可见这缘分结得极深。同时也解释清楚了为何他与本仙君一样具有生死人rou白骨的能力。
盘古乃创世之神,盘古之力便拥有造化万物的神奇。
本仙君生长在盘古墓前,以盘古的骨血滋润,自然承了这份神力。金蝉又吸取了本仙君的树汁,树汁是由本仙君的Jing元所化,于是他也自然而然地能够让人长生不死。
或许也是从这时起,本仙君与金蝉便已注定永生永世所有宿命都将牵连在一起了。
然而,对于一位本身就有无尽寿数的天神来说,女娲自然不会惦记本仙君这样一棵拥有神力的歪脖树。更何况眼睁睁看着天柱崩断,暴雨不止、洪水泛滥,世相一片惨淡,她心急如焚,迫切寻找五彩石拯救苍生,根本顾不得其它。
五彩石,正是盘古墓前的一块镇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