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倒是不怎么挑人,就是一个两个的,都是和徐知州症状差不离的热病。
安乐侯傻不愣登,一开始虽头疼倒下去那许多官,万幸赈灾的章程都是拟定了的,他只管将官中的钱粮依着那章程处置、自己私心偏向的就只管拿自己私产散财就是。
原料想,三五日的,也还能撑得下去。
结果不知道谁往他耳边提了一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又说什么陈州和开封离得实在近、一个搞不好,只怕官家和庞娘娘肚子里头的小皇子都要给瘟神招了去之类的——
这还了得?!
安乐侯[ 庞家人口简单,可自庞太师、到边疆的飞星将军、再到宫里头不为正宫胜似正宫的庞娘娘,哪个不是人Jing子本Jing?
或许也是因此,一家子的傻气都留给安乐侯了吧,这傻蛋是真傻到骨子里头去的。]乍一听闻,差点没给吓得晕死过去。
偏偏却又没真晕死,还难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与担当。
——结果一担就担出大罪来了。
庞昱虽没啥子狠毒心肠,却着实不是个能办正事的人。
这么说吧,常用字认得千儿八百字,写也写得,四书五经却背不出连续二十字来,字都是跟话本里头学来的。
因他幼时遭遇,庞家上下也没指望他学成个什么,能打话本里头学得千儿八百常用字就是惊喜了,平时撞倒个摊子能惦记着解个荷包玉佩做赔偿,就要赞他一声周到的那种、-
总之,庞昱家长辈对他的企盼,都尽可从他的封爵中看出:安乐即可。
偏偏Yin差阳错的,叫他担了事。
拿看话本听说书儿学来的把戏,仓促去扛一个骤然大变的陈州,能落得个什么结局?
庞昱倒是有心呢,自己怕得要死,却因着听说闹瘟疫地方的人,哪怕是一时没病症的人走出去,都会把瘟神也带出去的话,
也不只拦着不叫普通军民百姓进出,就是他自己,吓得饭吃不下、觉睡不安的,也不敢离开陈州半步去。
无他,最怕连累到父兄姐夫姐姐并大外甥儿,也不敢想象因他一人贪生怕死把疫病带出去,回头叫原本只限于陈州一地的瘟神扫荡了一整个大宋去的后果。
再还怕也只得独自一个躲被窝里抖着哭罢了。
嗯,才几天,就从原先的大胖子吓成个相对不那么胖的小胖子了。
一僧一道的神通,最初就是在庞小胖子在被窝里头瑟瑟哭累了、却又没法子睡安稳,似梦非梦之间展现的。
——哦,当然了,那神通也不过杀鬼见血之流,哄哄安乐侯这个看过的百戏再多、也没这等装神弄鬼手段的傻蛋儿罢了。
双九醒来的时机刚刚好,那俩贼子正是大功将成的时候,没忍住就私底下叨叨了一大通,
双九只没听准他们背后指使者的身份,其他一些小把戏,
什么如何配合迷药糊弄庞昱、叫他以为真在梦中得了神灵垂青啦,
什么用白磷低温火叫庞昱亲手试过、以为拿人祭天的仙火都是无伤无痛啦……
嗯,还真是听了满耳朵呢!
也亏得双九听了这么满耳朵,否则就庞傻蛋给小白老鼠一吓一激,就只会哇哇哭着他爹他哥他姐姐姐夫的德性,指不定那一僧一道便是死了,其谋划的事情不能大竟全功,也要添上许多波折。
向晓久自也不爱惯着那无知纨绔子上当受骗了、就能叫至少一百七十六个孩子用性命代他缴纳智商税的臭毛病,
但那僧道二人非在他俩双修恢复Jing神的时候叨叨出的内情,他也不爱就这么闭口不言,由着这张口崽子闭口挑剔的小年轻,随便就将庞傻蛋宰了去。
好不好的,这傻蛋也算有那么点儿瘟疫封城的时候,把自个儿也封里头的勇气。
双九既然恰好撞上了,便也不介意费点儿事,给他争取一个公平审判的机会。
白玉堂挑眉冷笑:
“公平?就这么个不知道假傻还是真黑心的货,就能捏着一州百姓活命,还要什么公平?还有什么公平?”
“正是因为世间缺乏公平,如兄台这样还存着热血的好汉子,才不该误入歧途、以好心行偏激事、叫世间更多几分不平。”
展昭很认真地看着白玉堂,
“不管怎么说,安乐侯总是官家和相公们择定总领陈州赈灾事的人,就算他行事有什么不妥,也当按律处置——
如今朝堂上也有了反应,包大人已奉旨查赈、就在赶往陈州的路上了,想来水落石出、罪魁授首的日子应是不远,兄台又何必着急?”
“须知便是猪咬了人,人不能就反过去咬猪一口,而是应该尝试和猪主人沟通,再根据沟通结果、以及那猪伤人是因疯因傻又或者纯粹因着意外而已,再酌情看是单纯杀猪焚尸、又或者能招待乡亲们一顿杀猪宴的——
纵是单单杀猪泄愤赔礼,也该有杀猪的器具,总不能就学着猪直接上嘴上牙的。”
庞傻蛋本就不是个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