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山温泉边发现他的时候,戎策其实刚刚从宫城跑到帝泽山,身上挂着的不是温泉水而是汗水。
不过这个挂名二哥如此关心他,戎策还有点小小的感动。虽说一个多月前,叶斋在水坝边的树林里想杀他,但戎策知道,叶斋不忍心,吓唬吓唬人罢了。如果真打起来,他肯定会喊戴佗停手。
下面的人群开始sao动,戎策警觉望过去,原来是到了见高堂的环节,大红木箱装着礼金,一抬一抬往里送,人头攒动。叶斋又开始品头论足:“这才几箱白玉,昭州的玉又没有西北道的成色纯,太吝啬了。”
“那霖王是不是要送人家地瓜干?”戎策捏起一条,糖分少到色泽发白,跟晶莹剔透扯不上边。他把地瓜干扔到桌上,忽然发现花园处闪过一道黑影。戎策警觉起来,对着留守花园的校尉挥手。
校尉立刻冲到戎策所指的地方探查,但是戎策放心不下,打算亲自前往。叶斋看他要走,问道:“怎么了?”
“一个黑影,可能是丧气鬼。师久诚这老家伙不能信,好端端弄什么祭神,肯定写错了符。你小心点,整日里怨天尤人,说不定是来抓你的。”
“你他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哟,哥哥,那你是什么品种啊?狼狗?土狗?哈巴狗?”
叶斋想撸袖子揍人,但是忽然想起来,戎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他欺负的哭包了,足够一只手把他拎起来扔下去。于是他憋着心里这股气,问道:“歌谣里的丧气鬼是真的?”
戎策笑着点头,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霖王殿下怕恶鬼啊?叫戴佗上来陪你呗。”
未等霖王有所回应,戎策一个翻身跳到塔楼护栏的外面,再纵身一跃稳稳落在院墙上,踩着刚刚铺好的瓦块飞速跑向花园。
叶斋耸耸肩膀,骂了一句,随后对着候在楼下的戴佗喊道:“滚上来!”
戎策跳到花园的假山上,因为装修匆忙,黏合石头的泥浆尚未风干,戎策一个没站稳连带着最顶上的石灰石一块摔倒了地上。好在他身手不算差,翻滚两圈,等到站起身才发现身前的黑衣并不是伏灵司的制服。
“您是?”一个样貌平平的年轻人歪着脑袋看满身石灰的千户大人。
戎策扶着树干甩甩腿,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给昭王殿下贺喜之人。”
“初定之日穿黑袍贺喜,未免太丧气,”戎策风驰电掣般抽出血刺,抵在那人脖颈,“和歌谣中说的不一样,丧气鬼不穿白衣,因为他死在前朝。”
“果然是你。”
戎策看着眼前丝毫不见慌乱神色的恶鬼,同样气定神闲,但心里却没这么潇洒:“十二年前遇见你,我便记住了,你穿一身黑色长袍,不过,没今日这样整洁。”
丧气鬼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折扇,一边摇着一边聊天一般回复:“鬼也是要进步的,这一身怎么样,娇雀绸缎庄的料子。只不过不太合身,我觉得这个肩膀得抬高一点,我滑肩,显脑袋大。”
“油嘴滑舌。”戎策刀锋一转想着他颈间脉络砍去,丧气鬼的身形忽而消失,而后出现在戎策身后数米远的地方。戎策回过头去,忽然想到,怎么不见了方才那校尉的身影。
丧气鬼见他皱眉沉思,笑道:“找人吗?有点迟了,若是你早点救他,说不定还能落一个半身不遂的下半生。”
戎策心中警铃大作,他来不及细想,劈开身边枝叶繁茂的细松,一块观赏石上躺着浑身浴血的校尉。他胸口已经毫无起伏,眼睛睁大但是瞳孔涣散,最触目惊心的,便是脖子上的,被他自己划出来的伤口。
自刎,血流成河。
戎策握着血刺的手颤抖着,他回过头来,望向丧气鬼:“你想吓我?”
“不不不,”丧气鬼摇摇头,他的笑容不见丝毫的僵硬,如若放在平常定叫人觉得他是一个满面春风的书生,“我只是想让你难过,伤心,悲痛。”
戎策咬着牙冲上去,血刺横扫,却只削去半片衣袖。他回头,丧气鬼站在远处树荫下,用纸扇托着残缺的袖口,一脸惋惜。戎策能听见自己牙齿磨合的声音,他忍着,不能闹出大动静,坏了昭王的好事。
但是他也不能不求支援,丧气鬼生于前朝,修炼百年,已然邪恶如煞,而心思缜密,戎策自认不是对手。
丧气鬼见他不再进攻,颇为得意,说道:“我还以为伏灵司有多大的能耐,没想到你还是一如既往,不堪一击。实话实说,我遇到过很多更有意思的对手,你知道你的大姐夫吗,那个草原王子,他可比你有劲。”
“你到底害了多少人?”
“这个问题好有意思,我都数不清。不过马上就会加多几个,我准备去拜访一下昭王殿下,和他漂亮的未婚妻。你猜猜,他们会不会欢迎我呢?”
“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戎策沿着花园水榭的长廊逆时针绕向丧气鬼,而丧气鬼沿着水榭另一边的长廊逆时针挪步,好似打太极。
不过戎策没心情跟他修身养性,他走到水榭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