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说道:“朕与素衾一见钟情,天下第一美人是何等风采,怎么能守着个老头郁郁终生,朕惋惜她,与她日渐亲近,做了那话本里罔顾人lun的逆子。”
“当时朕与皇兄正在夺嫡的关键时候,这事被皇兄知道了,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朕害怕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害怕被父皇发现这件龌龊的事,害怕被打入死牢,朕将这些说与了素衾,素衾为了朕,也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犯了错事。”
“她很聪明,没留下一点痕迹地将父皇杀死了。”
俞礼气笑了:“可我听说的版本,是光庆皇后被你强迫,你以她腹中的孩子威胁她,让之在先帝的饭菜中下了毒。”
昭兴帝从回忆中回神,眼眶猩红地看着俞礼。
反正隔着一层玻璃,俞礼也不怕他会冲进来打自己,要是昭兴帝能冲进来更好。是以加大程度刺激道:“你让她假死偷生,诞下皇子后却不给她安排新的身份,而让她沦落成皇宫内最低贱的奴婢,以照顾商炽为由,将她捆绑着,终日进行Jing神囚禁。”
那些日子,是为人耿直的宣吴敬经常偷偷去照顾这位Jing神近乎崩溃、经常自残的女子,光庆皇后几次想要拉上商炽一起死,多次辱骂商炽的存在恶心,就是淤泥里的烂rou,腐烂着,发着臭。
宣吴敬认识光庆皇后,也是因为某一次她拉着商炽跳进冰河里,才入到东宫救治。
那时的光庆,蓬头垢面,面容被毁,没人认得出她。
当时小太子懵懂善良,只当ru娘在发疯,任由了她对自己不敬,从未计较,也默许宣吴敬的行为,未多加干预。
但凡事都会有底线,当素衾触及到商炽的底线,小太子终于忍不住着手调查起来。
一查,就被昭兴帝发现了。
那夜,昭兴帝逼小太子亲手杀死了为自己查案的心腹,并警告他不许再查。商炽自然不愿,不能明查,便暗访,将过往之事挖到一半,还没得到关键信息的时候,昭兴帝来了东宫。
第一次,商炽跟父皇这样平心静气地坐在一张桌子吃饭,虽然对于此前昭兴帝的行为商炽依然心存介怀,但那到底是自己父皇,商炽内心是开心的。
饭桌上,昭兴帝承认自己此前不该那么逼商炽,愿意将他想知道的事告诉给商炽,前提是,商炽得先敬他ru娘一杯酒。
商炽开心得端着酒壶去昏暗的卧房找到素衾,跟素衾说:“嬷嬷,父皇愿意将真相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开曾经的心结,你一定也要开心起来。”
素衾接过他递来的那杯酒,指尖颤抖,幽冷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这个凄惶一生的女子,十年间第一次笑了,她道好,随后一口饮罢毒酒,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溢出,活活痛了许久,边笑边哭,断断续续地、亲自将那些恶心肮脏的事,告诉给了商炽。
死时,她的眼中是浓烈的仇恨与怨毒。
而昭兴帝便站在门口,漠眼看着。
商炽的Jing神世界在素衾给他讲述的往事里一点点崩塌,他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酒里有毒,这个恨了自己一生的女子才是他的生母,被自己亲手杀死。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多么让人恶心。
昭兴帝将他从圣贤书学到的道理一步步摧毁,将这位小太子的人生观、价值观击碎,之后昭兴帝告诉他,帝王将无情。
昭兴帝逼着商炽,将自己身边信任之人尽数赐死。
因为那些人知道商炽查的事。
商炽反抗过,挣扎过,被昭兴帝的一句话打入低谷。
若是不杀,昭兴帝会将素衾的尸体扔到乱葬岗,任由野狗撕咬了去。
商炽守得了生母最后的尊严,输了自己一生的清明。
昭兴帝偏执地要将他锻造成一把没有感情的剑,去坐稳商皇室的帝位,却又害怕这柄剑无人制衡伤到自己,他布下朝廷两派争锋,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将商熔保下,去制衡着商炽。
那段时间,商炽浑浑噩噩,甚至失了帝心,并不在乎昭兴帝怎么折腾。
这异常被孝仁皇后发现,她想要拉商炽一把,她对商炽是有真感情的,否则也教不出商炽从前那般温顺的性格。
孝仁皇后联系自己的父亲,希望将商炽送出皇宫,去塞北历练一段时间。可这个消息周转传到了昭兴帝的耳中,昭兴帝怎么能容许自己还没锻造好的利剑,就这么被送走。
他当夜,强迫地握着商炽的手,将刀子送进孝仁皇后心脏,扼杀了他此生唯一的希望。
在那三个月的杀戮中,商炽渐渐疯魔,不人不鬼,不亲近任何人,不信书中的道理,自我厌恶,觉得呼吸都恶心。
而后卿疆才收到女儿生前唯一一次求助,说什么也要将商炽带走,却不知道,塞北的战场,才是锻造出商炽此后暴戾无常、肆意滥杀的性格。
风光霁月的小太子,就这样,被一步步,逼成了深渊里的恶魔。
小孔落下的水淹没到了俞礼的下颌,俞礼却没有丝毫力气站起身,他看着呼吸渐渐沉重的昭兴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