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李承霜的腾蛇真身确实化为青山,只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江远寒抬眼看向对方。
“阿楚跟我说过李承霜的事,青龙真君向他说明了李承霜的身世原委。我们认为玉霄神很大可能是回归真身了,他没有死,他只是在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等你。”
“……是这样吗?”
“是这样。”常干强调了一句,“一定是这样。”
江远寒呆呆地看着他,那些狂纵凶恶的虚名、那些威压一世的身份过往,似乎都被耳畔寒意萧瑟的风声给洗净了,如今这一刻,他不过是一个失去了重要宝物的孩子。
重要的,唯一的,他一个人的。
从孩子到大人的第一步,就是明白有些东西,他不得不失去,他不得不错过。越用力,越抓不住。
想要长大的过程,是很疼很难受的。但也只有长大这个途径,能够让他变得更好、更值得爱。
就在江远寒一时沉浸在这句话中的空档,常干缓了口气,稍微放下心来,继续道:“不要乱想了,你一定能找到他。小寒,这世上的奇迹,多是人的努力所达成的,你还有无穷岁月可以寻找。”
虽然他这么说,但其实并没对此事抱有太大希望。因为连之前稳住江远寒的话,都带着一丝自欺欺人的味道。
天地广阔,玉霄神纵然真的回归本体,那也是茫茫无痕、无处找寻,更何况对于金仙大能来说,化身入世的一段情缘,不过修行路途上的一段云烟笑谈。
对方未必就认这笔账。
江远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凛冽发冷的风灌入肺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冷却他翻沸灼痛的心脏。
他抬手捂了一下心口,觉得那道金箭留下的伤隐隐作痛,但他并不在意,只是扯了扯唇角,自嘲地笑了一声,低低地道:“一直追着我、逼着我,把我卷进绝路里,杀也杀不死、打也打不过的,是我一眼都不想多看的孽缘。喜欢我、包容我,出尘脱俗心境通明的那个人,却像是转瞬即逝的露水情缘。”
无论是对于修士还是对于妖来说,这么短暂的相处,确实只能算得上是露水情缘。
“蜉蝣的一世,朝生暮死。我与他譬如蜉蝣,做了一场随流水散去的梦。”
江远寒不能让自己觉得对方真的死了,他只能努力地往那么一丝希望上偏移,可纵然如此,也知希望渺茫。
常干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只能皱了皱眉,按照魔族的角度揣测了一下这件事,干脆道:“寻不到就罢了,如果寻到了,他不认,你就把李承霜绑过来,强扭的瓜甜不甜,不尝一口怎么知道?”
江远寒怔了一下,抬头看着堂哥,感觉有点回不过弯儿来。
“只要你比他强。”常干淡淡地道,“小寒,只要你足够强,你的能力足够遮蔽一切,就可以抓住所有的机缘不错过。强迫也好、死缠烂打也好、追随转世也好,只要你抓紧,凭什么就没有机会?”
“……只要我,足够强。”
“对。就算有始无终,但求不留遗憾。”
江远寒空荡发痛的心口慢慢地稳定下来了,他抬起手,看了看手中的血色短刃。
“……对。”他像是终于找到一个方向,作为宣泄口,“凭什么没有机会。就算……”
就算到了小师叔的真灵归于天地的那一天,他也要游尽六合八荒,从万千真灵气息之中找寻到属于他的那一丝,把这个人重新拼起来。只要他不放手,凭什么没有机会?
当天晚上,酆都茶楼的纳善娘娘坐卧不安,一直等着江魔君捅出来什么大篓子来。对方走的时候那个状态,就是立即转身去叫蓬莱上院的山门也实属正常。
但她左等右等,居然没有等到,反而接见了许多来探听消息的各界修士,一直过了十二时辰,也没有任何大事发生。
真是奇了。纳善百思不得其解,在纸上写了“李承霜”三个字,难道此人……真的只是江魔君朋友的朋友吗?
不太像。
不过她还没有透露谈话内容的胆子,寒渊魔君说会砸了她的法相金身,就一定会砸,她作为一个神道修士,可不敢在这方面试探。
三月后,就在各种谣言飘然传递的时刻,幽冥酆都的冥河上游,孤单垂钓的羽衣鬼修,迎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鹤望星也不回头去看,而是盯着水面,略带笑意地问:“六界无数双眼睛在找你,你倒是沉得住气,一转眼就不见个人影。”
江远寒坐在了河边,短短三月不见,周身的气息都比他刚刚渡劫后的境界要稳定收敛了一些。鹤望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三个月不见,修行就这么有进展,你还说你天赋不好?”
“我天赋确实不好。”江远寒伸手拨弄着水面,“不过勤能补拙,近些年来倒是畅通无阻,我小时候连一个控水咒都要学三年。”
鹤望星明显不信,他看着对方把冥河沉若千钧的水随意把玩在指间,Jing妙到一丝水汽都不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