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站在旁边,嘴巴张开,看着眼前这荒唐一幕。
大丫头之间的争斗,不比下面的小丫头和粗使婆子,从来都是只动心眼儿和嘴皮子,哪有直接动手的?!
而且这地衣……力气可真大!
那双水葱般的手仿若只要再动一动,就能掐断珍珠细细的脖子。
这哪里是个绝色的丫头,分明是头母老虎!
地衣一只手拎着珍珠,扭脸朝琉璃,眉目平静的轻声道:“她太吵,我带她去耳房,等公子醒了再放出来。”
“你是跟我走着去,还是像她一样?”
珍珠望向琉璃,满脸通红,眼中泪水直转。
这是在房门外头,满院的小丫头们都看着呢,她长这么大,就没被人这样当众羞辱过。
“走、走着去。”琉璃与珍珠对望一眼,结结巴巴的回答,然后飞快伸手捂住嘴——
不、不能在地衣跟前大声说话。
否则就会和珍珠一样。
地衣在小丫头们的众目睽睽之中,手里拎着珍珠,身边跟着琉璃,大步朝耳房走去。
把两人扔进去,干脆利落的挂上铜锁。
高床软枕,卫渊这一觉沉沉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卫琅便第一时间察觉,扶卫渊起来穿衣,又为靠坐在榻上的卫渊梳头。
尊主的发凉软乌黑,如丝缎般散落于掌中。
卫琅的眸光专注,手持木梳不急不徐、恰到好处的一下下梳着,仿若这就是他生命中的头等大事。
偶有发丝脱落,便仔细的绕在指间。
这时只听得门帘微响,地衣端着卫琥在小厨房新做的茶点进来,放下之后,走到卫渊跟前禀告:“尊主,这里别的还好,只不过衣裳都是两年前置下的,尊主穿着应该不合身。”
“那就找账房要钱,再买。”卫渊说,“捡好的买,不止是我的,你们都多置几套。”
“尊主……咱们这初来乍到的,府里账房能痛快给钱吗?”地衣有些疑虑。
卫渊扫了眼这寝室里的家具布置,道:“刺史府豪富,再加上卫夫人要名,不会让人拿着短处,也怕闹开来。只要咱们站在明面上,多少钱、多少东西都会给。”
“别忘了,咱们来这里是享福的。”
地衣噗哧一笑,道:“是,待会儿就让卫琥去要。”
卫渊想想:“你把衣箱拿来,给我看看以前的衣裳。”
地衣应了,转身去拿了衣箱,放在卫渊床前打开。
满眼的绫罗绸缎,衣裳裤子做的又肥又大,恨不得能揣下三四个卫渊。
而且卫渊应该是这两年间拔了个子,看上去还都短了。
卫渊让地衣一件件铺开来看,虽然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看着体面,却每每暗藏祸心。
比如贴身穿的小衣,竟有好几件用金丝锦做的。
金丝锦以黄金铰细丝,在锦缎上织出繁复花纹,光泽流丽,价格昂贵难求。
然而贴rou穿的话,那就只有一个扎字形容。
想想看,一个痴傻儿,嗓子是坏的还不能行走,就算感觉到扎rou难受也说不出,只会哭闹。
越哭闹,就越惹人厌烦。
看过衣箱之后,卫渊更加笃定了之前的猜测,朝地衣道:“这些都不要了,处理掉吧。”
内宅之中能花费钱财心思做这种手脚的,还有谁?
眼见卫渊的头发挽好,地衣走到桌旁倒了杯茶:“公子,珍珠和琉璃那两个丫头太吵,我把她们关进耳房了,现在怎么处置?”
卫渊道:“放出来吧。”
“是。”地衣应了,又道,“要不要婢子看着她俩?”
“不用。”卫渊坐着轮车被卫琅推到桌前,白玉般的手指拈起一个nai酥点心,“等着她们接下来的动作。”
……
两个素日体面得意的大丫头,此时像是鹌鹑般缩在耳房里。
珍珠嘴里塞着的帕子已经被拿了出来,缚于身后的双手也被解开了,坐在凳子上嘤嘤的哭。
哭还不敢哭的大声,生怕再招来地衣那头母老虎。
她俩虽是丫头,但自从进了长平院,除了不能穿戴的过于招摇,过的日子跟小姐也没差。
十指不沾阳春水,想吃什么喝什么就吩咐小厨房做,就连内衣都有小丫头给洗。
哪里受过这般惊吓,这般当众没脸过?
这样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听见外头当啷一声锁响,门被打开了。
琉璃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小碎步跑过去,见地衣站在门外说:“公子醒了,让我放你们出来。”
说完,也不等琉璃反应,自顾自转身离开。
珍珠止了啜泣,走到琉璃身边,小声道:“真的放我们出去?”
两人走出房门,见地衣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才抚胸松口气。
珍珠扁扁嘴,跺脚小声又哭道:“这贱婢!我今儿算是丢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