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气得脸青一阵绿一阵,像是打翻了染坊在脸上,险些背过气去。
一张老脸好比风干了的橘子皮,十分挂不住,她在赵仆射府上四十余年,又是小姐的ru母,可谓年久功高,向来是极体面的,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对待,尤其背后站着的是全是她家小姐陪房来的丫鬟,更压不住火气臊气了。
“大小姐别说这样的话,您迟早要出阁嫁人的,也难说是这唐家的人,谁是这家里的主子,且有得理论。”
还敢顶嘴!
在家作威作福,霸道横行惯了的祈云哪能忍得了这个,“你算什么东西?我是不是唐家的人,轮得到你这根老葱说叁道四?有本事你到我爹面前去问问他,看我到底是不是唐家人。”
钱嬷嬷暗自耻笑,大老爷有几个在意这内帷之事的?这府里老爷日日不着家,她都没见过尊容,只怕比她家赵老爷更甚,铁是个撒手不管的主儿。
再加上管家的萧姨娘面浅心软,看着极好拿捏,而姑爷跟她家小姐感情甚笃,成婚以来柔情蜜意,千依百顺,才这般不管不顾,出声呛人家府里未出阁的大小姐。
意娘也羞恼不已,嬷嬷好比亲娘,遭到小姑子如此不客气的对待,令她很不是滋味。
“妹妹,嬷嬷是长辈,年纪也大了,纵有不是,也不好这样说她。”
“嫂嫂这话就过分了,说到底,我做什么、说什么,她一个下人奴才,没有开口的份吧?我没让人掌她的嘴巴,还得多亏我爹不让打骂下人。也别管什么年龄辈分的,她算老几?我唐祈云就一个长辈,那就是我爹。”
“下人奴才”几个字落入意娘耳中,极为刺耳,她脸色倏变,“我家的下人奴才和卑贱玩意儿,污不得你大小姐的贵宝地,把我的东西都还我。”
小祈云被气笑了,“好啊,画眉,去库房将大嫂送的东西挑出还回去。”然后笑yinyin对意娘道:“我送与大嫂的就不必还了。”意娘送她的礼物很多,她回赠更多。
“包括那条百鸟裙,也还回来。”意娘为了替ru母出头,咄咄逼人。
“不还!”小妖怪理直气壮,顽皮霸道的本性展露无遗,“你的那条也不许穿!”
意娘气得脑仁疼,与钱嬷嬷面面相觑。
作为宅斗高手,钱嬷嬷讲究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早在唐大与意娘订婚之时,就将唐祭酒家中情况前前后后打听了个遍。
对于这位小姐,过门前只知道祭酒家中有位千金小姐,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参与京中贵女的宴会往来,就连宫中赐宴,也总被唐大人以各种理由推却,是以竟十几年从未出现在人前。
关于她的传闻众说纷纭,有人说这位小姐生来是个病秧子,体弱多病,还有人说容貌绝世的唐大人生了个奇丑无比的闺女,不好意思让她出来丢人。
意娘见到祈云真容后,惊为天人,那些荒诞传说不攻自破。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不是发呆就是走神,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旁人同她说话,她也常常心不在焉,于是猜测她足不出户是因为安静腼腆。
今番倒是大开眼见,意娘很是怀疑,这样娇纵张扬之人,是如何做到多年默默无闻、不显于人前的。
已然闹到这步田地,断没有灰溜溜走开的道理,这次若落了下风,在这府里恐怕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钱嬷嬷朝身后的红蓼使了眼色,红蓼匆匆退去,紧接着道:“那百鸟裙珍贵无比,是搜罗上百珍禽才造就的,花费几十万钱,十几个织工绣娘夜以继日半个月,才得了这么两条,大小姐今日说什么也得还回来。”
钱嬷嬷料定祈云好欺负,堂堂世家大族的千金,身边连个嬷嬷都没有,居然只有四个丫头伺候,住得也极为偏僻,是个没人管没人疼的小可怜。
她不说还好,一提这茬,小妖怪也顾不上什么爹不让打下人之类的话了,对着那张老脸上去就是两巴掌,冷声道:“不知羞的老妖婆,不爱惜自然天物也就罢了,连同类你都不知体恤,为两条裙衫劳民伤财,还有脸说?”
意娘怎么也没想到祈云竟会动手打人,急忙拦阻,挡在钱嬷嬷身前,不小心受了一巴掌,面上敷的粉被打得簌簌掉落,脸颊肿起。
这下当真不好收场了,去不多时的红蓼带人抬一口大锅回来,说着话竟要抓捕碧梧园中的满园鸟雀。
“住手!还有没有家法了!都给我滚出去!”冲到她园里伤害她的鸟儿们,简直不可饶恕。
钱嬷嬷小心替意娘捂着脸,盯着祈云的眼神怨毒无比,道:“百鸟裙大小姐还不了,就用这园里的鸟羽来抵,这么多飞禽,勉强相抵。”
祈云对着园中捕鸟的人一阵乱打乱踢,丝毫不能奏效,“紫燕,你喊人把他们都赶出府去!”百灵和丹鹊怕她受伤,紧紧跟着她。
暂时赶不了你的人,我先踢你的锅,祈云上前将滚水沸腾的大锅踢翻,百灵和丹鹊急忙护住她,眼看锅中滚热的水就要洒在丹鹊身上。
笨蛋!哪里就需要你们护我了,情急之下,祈云推开她们,不断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