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员知识青年下乡的宣传已有时日,吴俊杰听得心烦,因为有一只大喇叭挂在舅舅家门口不远的大杨树上,每天不停地播放着相关的文章和口号。(八路中文网)虽说心烦,却也给了他一点启示,他知道舅舅家的生活条件远不如以前,添上他这样能吃能喝的大小伙子如同雪上加霜,觉得下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混口饭吃不会有问题。他对舅舅说:“舅舅,现在喇叭喊的,墙上贴的都是动员下乡的口号,这些口号指的是不是我这样的人?”
“可以这么说。一九六六年到一九六八年的初中和高中毕业生都要下乡,按照时间算,你是去年毕业,也在这个范围内。”
“那我就下乡得了,整天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儿。”
“你能受得了农村的苦吗?”
“农村社员也是人,他们受得了我也受得了。”
“说话容易,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先别急,我听说有文件,按你的条件可以不下乡,接班进厂当工人。厂里刚刚恢复生产,再等一段时间,生产上了轨道,我给你办手续。”
“舅,你是厂长,要是那么办,别人会说你有私心。又该整你了。”
“你符合文件规定的条件,和我是不是厂长没关系。不过,厂里有不少工人的子女也符合条件,我想等他们办差不多了,再给你办。”
俊杰知道舅舅的好意,能在城里工作,可以得到他的照顾,总比到陌生的乡下强得多。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下乡工作已进入实施阶段,知青下乡工作办公室的人来找过他,并且和舅舅谈了很长时间,具体谈了些什么,他无从得晓,但从舅舅的脸色上看,他们的谈话不是愉快的,
“什么时候能进厂?厂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去看看再说。”俊杰来到农具厂,没有进车间,只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工厂给他的印象是破烂不堪,舅舅说的恢复生产,只是一间大屋子里传出来的叮当声响。他感到失望,又觉得无聊,在街上闲逛。走到大白楼前,看见有一个窗口上边挂着“知识青年下乡报名处”的横幅,还有几个人站在窗前闲聊,他想知道有关下乡的具体事项,还想了解一下有关文件有什么样的规定,便走上前去。有一个女工作人员问他:“你是来报名的吗?”
“我想看看,了解下乡是怎么回事。”
“好哇,你跟我进屋吧。”女工作人员把他领到楼里的办公室,对屋里的人说:“咱们今天没白等,总算盼来了一个,栾耀宗,你给他拿张表。”
“我还没想好,过两天来行吗?”俊杰说。
女工作人员说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只要你是城里户口,前年到现在,三年以内的初中、高中毕业生都得下乡,这是上边的硬性规定,一个也跑不了。”
“不是说有文件,符合条件的人可以不下乡,我想看看都是什么样的条件。”
“什么文件?连我都没听说,你怎么能知道?别听那些小道消息,还是报名吧。争取主动,免得到时候还得去找你。”
栾耀宗把一张表格递给俊杰,说:“你把能填的都写上,不明白的地方问我。”他又递给俊杰一只笔。俊杰接过笔填完表,又把表递给栾耀宗。栾耀宗拿着表看了一遍,说:“字写得不错呀,有内秀。”忽然,耀宗的眼睛睁得挺大,还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重新戴上,又仔细看着表。说:“你叫吴俊杰?”
“是啊。”
“你母亲叫郑秀兰?”
“怎么?这和下乡有关系吗?不行就把表给我,我还不报名了呢。”
“不不不,这和下乡没关系。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咱们换个房间说话,你来吧。”他把俊杰带到另一间屋,说道:“你家的情况我知道,很不容易呀,我从心里同情你,你一直在家吗?”
俊杰在脑海里仔细搜索着耀宗的印象,却是空白,然后说:“我出门了。”
“前年冬天,也就是你爸出事以后,你也不在家?”
“是啊,办完了爸爸的丧事,过了半个月我就去了黑龙江杨nainai家,你问这些干什么?”
“噢,我是关心你,没别的意思。你要是真的去了黑龙江就没事了。”
“这能有假吗?是我舅舅送我的,不信你可以问他。”
耀宗笑了笑,说道:“说起来是个误会,那年冬天,刘志涛让人打了黑枪,所有的人都怀疑是你干的,到处找你找不着,原来你是去了黑龙江。当时你要是没走,那就麻烦了。咱们不说这些,你现在住哪?”
“住在舅舅家。”
“他同意你下乡吗?”
“我没问他。这是我自己的事,也不用问他。”
“说的对,你是怎么想到下乡的?”
“我现在不能上学,又没有活干,干闲着白吃饭,不下乡怎么办?没路可走哇。”
“你做这个决定很不容易,得需要很大勇气。我跟你说实话,你是第一个报名下乡的知识青年,带了个好头,要好好宣传一下,在全县造成影响,便于更好地开展这项工作。你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