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的许清元不禁手抖了一下,手上笔尖有墨珠滴落,在宣纸上慢慢泅染开。
案结次日,黄丞相带着为数不多的家眷踏上回老家的船只。他看着在榻上玩耍的孙女和孙子,眼中罕见地流露出怜惜。
他们年纪太小,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失去了父亲,笑的非常开心。
黄嘉年死了,没有连累到家人,黄家几乎做到了全身而退,还蒙荣封爵,皇帝也承诺不会禁止其子孙后代参加科举,还可以照常享受恩荫,算是给了他极大的体面。
或许如果他能早些放手离开,事情还能有个更好的结果。
罢了,罢了……多思无意 。
黄丞相抱起孙女,看着她天真清澈的眼瞳:“云儿喜欢读书吗,以后祖父教你念书好不好?”
女童被胡子扎得痒痒的,咯咯笑起来。
趴在榻上的男孩“啊啊”地发出无意义的声音,一只苍老的大手落在他的头上:“厦儿自然也一起。”
……
心患铲除后,其实还有一堆收尾的工作。
京兆府王娴上奏请求严惩黑店,该主张毫无阻力地得到通过,黑市被打击的七零八落。
将八名孩童状告案件一压再压的京兆府尹赖大人眼看情势已经大变,立刻开堂再审,因涉及官员,将之移送至大理寺处理。大理寺毫不手软,将涉及到的官员统统下大狱以待定罪发落。
这么多案子一时间不可能全部结案,有天在公主府见面的时候,晋晴波说估计得等到来年年底才能处理的差不多,她最近已经忙昏了头,今天休沐日也只得歇半天,下午还要去衙门处理公案。
三人难得碰面,许清元就把扶持张闻庭的幕后之人的一些信息跟两人交换了一下。
“照这么说,那位还真是神通广大,恐怕连‘不睦’这条罪名都考虑进去了,所以柳大牛当初才会在黑市故意露出马脚。”晋晴波道。
许清元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计谋的一环,但她没有理由不这么做。
一直仔细聆听的清珑公主担忧地道:“敌暗我明,对我们太不利。”
“要不要查一查那人底细?”晋晴波对公主所言深以为然,但还是交由许清元来拿主意。
“不必。”许清元撑着下巴,语气没有犹豫,“他费尽心思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扶持下一任皇帝,一旦赌对——做到这种程度不该叫赌,是选才对,那么他便会一飞冲天,成为新帝心腹中的心腹和百官之首。”
“本宫懂了……”清珑公主大胆接话,“那人花费如此多心力,不会一直锦衣夜行的。”
“公主说的对。”许清元笑着点头。
下午许清元去交还制使腰牌的时候遇见了梁统领,他说着话就把白鸿朗和另一个侍卫提了过来,道:“追个小厮都能出纰漏,我看俸禄你们是不想要了!”
“梁大人,那件事情有可原,前段日子多亏白大人调度有节案子才能完满解决,我替他们俩向您求个情。”梁统领并不是真心想处罚下属,如此不过是做给她看。
“看在许大人为你们求情的份上罚俸就免了,还不快谢谢许大人。”
白鸿朗两人恭敬行礼道谢,她摆摆手,没当一回事。
等许清元走后,梁统领拍了拍下属的臂膀,语重心长:“你们关系算是搭上了,回去抓紧给她送谢礼。”
“是!”
这些日子除了给公主上课,许清元还忙着疏通关系帮晋晴波和丁依霜安排官职。事前她想了很多种套近乎拉关系的方式,还以为多多少少会有些磕绊,但事实却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还没等她行动,大理寺那边就已经自动上请将晋晴波连升两级提为大理寺正,考虑到本次事件中大理寺官员流失过多,目前人手极缺的现状,也不算太过分。只是苦了晋晴波了,大理寺正可是掌议狱断罪的官员,这个节骨眼上上位,怕不是要累脱一层皮。
还有一件令她惊讶的事是——丁依霜的调任事宜异常顺利。许清元现在是五品官职,经过仔细考量之后,她辗转关系找到吏部的掌印郎中和主稿郎中想请他们帮忙推举丁依霜入吏部任职,两位郎中都是男子,但在她面前表现得十分之狗腿。
比如双方只是平级,但郎中们一见她就要行礼,拦都拦不住。又比如坐下说不了两句话郎中便使人叫来自家女儿陪客,还请许清元指点几句。
等提及正事,更是一个赛一个答应得飞快,就差拍胸脯保证让丁依霜下月上任了……
许清元摸着下巴思索:这些人不会是在……巴结自己吧?
作者有话说:
多日未曾踏足, 翰林院风景依旧,编检厅中修纂、编修及庶吉士们抱着经史子集低头认真勘校, 时不时能听到他们的低声交流。许清元来到自己和另一位侍读学士仇大人办公的庭院, 不知哪位庶吉士将此处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洁有序。她将从书库搬来的书籍放在桌面上,跟仇大人打过招呼,坐在案桌前翻阅典籍认真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