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陛下之命,特赏临安郡主别居清苑一座,四人舁银顶皂帷轿一顶,金、玉、翡翠如意一对,东珠首饰一奁……特改赐封号为定国临安郡主,食邑一千户。”一位衣着华贵,身份不凡的内官朗声宣读完毕,身后两列内侍捧着赏赐之物上前展示给郡主和宾客,众人纷纷发出歆羡的赞叹声。
许清元却看到临安郡主眼中的光点迅速熄灭,她似乎是想要勉力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但失败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临安垂下头跪地谢恩,除离得最近的许清元外,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自从封建中央集权加强以后,皇子公主都不再享有封地食邑,而是由国库统一发放银钱禄米。今上的赏赐中,其他的不过是银钱多少的问题,还则罢了,只是食邑一事实在是开本朝之先河,表面上皇帝似乎给予了临安郡主无上的尊荣,但许清元却隐隐感到齿冷。
皇帝把临安郡主捧得如此高,说是将她架在火上烤也不为过。
果然,临安郡主谢过皇恩后,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发生了改变。
不明白的人只会歆羡、赞叹皇帝对郡主的宠爱和赏赐,而政治嗅觉灵敏的人,内心却翻江倒海起来。
从此刻开始,这场宴会无论呈上什么珍馐佳肴,无论夜空中的烟火有多么绚烂美丽,在场大多数人早已没了心思品鉴欣赏。
临安郡主又恢复成她往日高高在上的模样,冷漠又残忍地观赏着自己被搅得一塌糊涂的生日宴。
这场宴会是怎么散场的许清元已经记不清了,神奇的是有些人在事后提起那场宴会时,将其描述的美轮美奂,多么多么难得一见。但在另外一些人那里,这场宴会却成为了绝妙的攻讦皇帝和临安郡主的工具。
许长海跟她说,宴会次日的朝堂上,就有无数言官参奏,一说皇帝违背祖制分封食邑,二弹劾临安郡主不识大体,贪享尊荣。
皇帝在朝上大叹三声,提起为平夷族战死沙场的弟弟礼亲王。
兄友弟恭的皇帝出于补偿心理给予侄女不合规制的赏赐尚可谅解,但郡主作为小辈如何能坦然接受?
大部分言官纷纷把矛头对准了临安郡主。
许清元再次感慨曹佩说的真是没错,她对朝堂的复杂程度,设想的还远远不够。
或许是这件事情间接刺激到了她,许清元开始着手准备培养自己的力量。
最要紧的是必须锻炼脱雪和方歌的综合能力,让她们成为自己真正的心腹。因此许清元花费许多心力,抽时间教导他们功课,并刻意锻炼她们的办事能力,两人被她折腾的苦不堪言,脱雪因为跟她熟一些,偶尔还抱怨两句,但方歌却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任何不满。
郢都繁华, 商铺转让交替也是常事,谁也没注意到在白马街的某个小铺面悄无声息地换了东家正式开张。
过路行人看到新开的店铺, 觉得很是奇怪, 怎么这铺子就开着一扇较大的窗口,大门并无一个客人出入,只有一位长相讨喜的女孩子端坐在窗前, 拿着一张一臂宽的写满小楷的罗纹纸正在细细品读。
附近一所书院的学生应思卉特意在午休时间跑到白马街上买纸墨,因为这里的价格比书院门口的铺子便宜不少,她出身贫寒, 家中供读已然不易,自己平常都会过的俭省一些。
跟纸墨铺子的掌柜几番讲价, 应思卉终于以较为低廉的价格买到纸墨,她愉快地朝书院方向走回去, 却在经过一家铺子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应思卉看看那专心致志读着什么的姑娘, 抬头看向铺子的店招名。
览文亭。
好新奇的名字,不知道是卖什么的, 但似乎与文人有关。应思卉好奇心起, 上前一步, 叩响窗台,问店家:“姑娘,你这是新开的店吗?卖什么的?”
店家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被许清元委任过来照管报亭生意的方歌。
方歌未语先笑,给人的印象很好:“这位姑娘, 我们店确实刚刚开业,至于卖什么……”
她朝面前与窗口齐平的桌子上一努嘴:“就是这个, 姑娘一看便知。”
应思卉从桌面上拿起一叠罗纹纸, 缓缓展开, 一下子就被密集的信息量冲击到了。
在这个时代,邸报已经趋于完善,甚至设置了专门用于出邸报的官方机构——通政司,它在内阁附近设有抄写房,通政司每天都有专人往返抄写房拿取当天的时事新闻。
邸报的内容包括皇帝的言行,军事外交,大臣的重要奏章,朝廷的重大决策事宜、公告和律令,甚至也包括官员的升迁和罢黜。京城地区的官员每天都能拿到记载前一天重要新闻的邸报。邸报一般是一张对折的双页纸,类似于现代的报纸。
但京城以外官员很难每日拿到邸报,根据与郢都距离的不同,地方官员接收到通常是成册的邸报,上面可能记载着上一旬的消息,甚至是上个月的消息,时效性极差。
不过也比平民百姓之家要好,他们根本没有获取邸报的途径,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