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慕云应了,带着希翼问“昱哥儿也跟着我吧?想让他和明哥儿亲近亲近。”
事情是明摆着的:顾明熙跟着祖母、叔叔去了甘肃,什么时候回京城、能不能回京城还是未知数。
曹延轩兄弟众多,明白宗族、亲眷的重要性,想起胞姐曹延华的两个儿子,都快成亲了,自己也才见了四、五回。
“铺盖没带过来,使唤的人够不够?”他问道,“晚上吃了什么?看着点他,莫闯了祸。”
这话是有原因的:昱哥儿马上四岁了,浑身使不完的Jing力,最喜欢跟着宝哥儿,过年的时候打碎了博哥儿院里的鱼缸,上个月折断了宝哥儿的笔,每回跟着父亲去梅苑看“小宝宝”,都能把喜哥儿弄哭
纪慕云忍俊不禁,嗔道“知道了”,仰头嗅一嗅,叮嘱“您早点歇着,晚上回去了,叫莺歌给您冲点油炒面”
送走了曹延轩,纪慕云回到后院,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盅,亲手捧进屋里。
端坐在太师椅中的杜茹英从人影分辨出来“面前的是外甥女”,也不说话,嗯了一声。纪慕云耷拉着肩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大表嫂米氏心疼她,过来接过托盘,笑道“看看昱哥儿去吧,真是个皮实孩子。”
纪慕云感激地笑,大声告诉姨母“我过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忙忙走了。
杜茹英打心底叹了口气,仰着头,不让眼泪流出来:“你说说,在我身边的时候明白着呢,大了大了犯糊涂!”
米氏也轻轻叹息,半天才说“云姐儿也不想。”
从小捧在手心的外甥女,成了旁人的妾室,杜茹英想一想便扼腕。“把许之叫过来!”
说曹cao,曹cao到。
顾许之带着表弟进来,一见母亲的模样,便知道又生气了。
“行啦,娘。”他像年轻时一般,嬉皮笑脸地坐到椅中,“大的见了,小的也见了,还能怎么样?实在不行,把人接回来得了。”
纪慕岚忙不迭道:“姨母,我也是这个意思!”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杜茹英便把手里的茶盅丢过去,“你个不争气的,分别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你说的?当时你答应得好好的,如今倒好,若不是你,你姐姐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话说中了纪慕岚的伤心事,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生气的树,戳在地上一动不动。
今日重逢时,顾许之也是对表弟发过脾气的,现在倒安慰起来:“娘,不都说好了么,再让云姐儿熬个一、两年,待父亲那边安稳了,我回来把云妞儿接走,若曹老七不服,叫他到甘肃,找我们说话。”
杜茹英瞪了儿子一眼,米氏忙说:“二叔,有个事情,还没来得及和您说:方才您和曹七爷在外面,我们在里面说话,云姐儿说,七爷与她说了,打算把云姐儿扶正。”
还有这种事?顾许之瞪大眼睛,“等等,怎么个意思?”
片刻之后,米氏把纪慕云说的事情转述一遍,着重说了“七爷说的”“为了她推了几门婚事”“七爷另有妾室,可这几年,只有云姐儿一个人。”
这个事情出乎顾许之意料之外,转头就问“你可知晓?”
说起来,顾许之母子三人今日才到京城,和纪慕岚父子相见,之后曹延轩三人便来了。
纪慕岚慢慢点头,“二月二十日到京城,和曹七爷姐姐见过一面,姐姐是说过的。不过,齐大非偶,父亲没接话。姨母,二表哥,姐姐这几年来,门都没出过几回,自然是七爷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这件事,我不敢信。我本打算,待我读书有个眉目,就把姐姐接出来,如今姨丈起复,更是难得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噗通一声跪在杜茹英面前,红着眼眶道:“姐姐是为了我,才去的曹府。是我对她不住。姨母,我不愿姐姐一辈子矮别人一头,您,您看在母亲份上,把姐姐接出来吧?”
提到早逝的堂妹,杜茹英悲从中来,哭的不能自已,米氏也哭得十分伤心。
过了好一儿,丫鬟端来热水,杜茹英擦了把脸,问道:“你看那曹七郎,对云姐儿有几分真?”
世家大族婚配,讲究门当户对,旗鼓相当,力气拧在一处,谁也不求着谁,夫妻相处才自在、松快。
三人加上纪慕岚,都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考虑事情周全:扶正说难就难,说容易也容易,怕的是曹延轩现在想着“扶正纪慕云”,事后觉得“不如娶别家姑娘”,纪慕云的日子就难过了:顾家远在甘肃,说得难听些,纪慕云在后宅出了事,想报信都得快马加鞭走上半个月。
顾许之伸展身体,毫不遮掩地答:“我本来怕,曹老七是看我们家起来了,打算借我们家的势,可再一想,我们家也没啥稀罕的。”
若顾重晖在甘肃站不住脚,最多一年,当今就会另选贤能,顾重晖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哪里帮得上纪慕云?
杜茹英嘟囔“这还用你说?”
顾许之朝表弟龇牙:“若我们卷铺盖走人,云姐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