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珍姐儿的病情,范大夫走了,由京城的两位医生接手。
一位是御医,公事繁忙,名声大,去请十次,只能请到两、三次,于是慢慢地,多半是请同仁堂大夫。
同仁堂的大夫与曹延轩谈过,妇科上的事得徐徐调理,府里人参燕窝阿胶鸡汤的吃着,虚火太旺,吩咐补品减半,让珍姐儿日日喝小米粥;另一方面,大夫叮嘱“郁怒伤肝、气滞血瘀,病人不可生气,不可浮躁,药喝多了也不好,平日不妨读读书,亦或其他喜欢的事,在府里散一散。”
近来珍姐儿病一次,便请一次大夫,每回的诊断和方子都差不多,今日亦是如此:曹延轩拿着药方细看,便知道,女儿没什么大碍。
就像证明这句话似的,珍姐儿带着浓浓的药香出来,板着个脸也不行礼,由丫鬟扶着坐到父亲身边。
曹延轩提起Jing神,“近日做了些什么?”珍姐儿悻悻地,半日才答:“我能做什么?在屋里待着罢了。”
曹延轩笑道:“没帮你六妹做些嫁妆?你五妹妹、七妹妹都给你妹妹绣东西呢。”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珍姐儿立刻不乐意了,“六妹嫁的是举人,嫁妆里还少的了好东西?就少我一点子针线不成?”
曹延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是什么话?你成亲的时候,你妹妹给你绣了东西,你也该表表心意。”
珍姐儿冷冷道:“爹爹,您若把我嫁给别人家,我也好端端给六妹绣枕巾帕子被褥,如今我抬不起头,没那个脸,做的东西怕六妹嫌弃,何必吃力不讨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曹延轩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端起茶盅道,“今日花锦明来,说,他母亲和他伯母昨日到了京城,歇息一日,明日到家里来拜访。”
又问“上个月,我就问过你,月初又问过。珍儿,你告诉为父,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仿佛听到什么稀罕事似的,珍姐儿嗤笑:“爹爹,您可真有意思,我能有什么打算?他一门心思不和我过日子,我打算什么,有用吗?”
自从花锦明直截了当地说“和离”,这段时日,珍姐儿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刺猬,谁靠近,都会抖着满身的刺,扎对方个头破血流。
曹延轩耐着性子劝:“以前的事不去说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拿个准主意。”
“和离,和离!”珍姐儿咬牙切齿地,“他为了他家的人抛下我和喜哥儿,我忍了,他家那个样子,我还没说什么,他居然嫌弃起我来了!我为了他,日日离不开汤药,他他他连考场都进不去,他居然”
曹延轩皱起眉,“你只管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和花锦明分开?”
珍姐儿像鹦鹉一样重复着:“凭什么?应该我看不上他的,凭什么他要和我和离?爹爹,你告诉他,我不答应,我成了这个样子,他凭什么甩手就走?”
曹延轩无可奈何,便说:“既不想和离,日后你有什么打算?可曾与花锦明商量?花锦明是要回金陵的,你可愿和他回去?回去了怎么生活?喜哥儿长大,打算做些什么?你有打算做些什么?”
回金陵?金陵城已经没有花家了,准确地说,那座传承百年的府邸,已经不再属于花家了。
珍姐儿想一想便怒火中烧:“他们卖房子都不告诉我,爹爹,他们太欺负人了!”又想起儿子:“想抢走喜哥儿?让他们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我挣命般生下喜哥儿来,他花锦明倒好,还想把喜哥儿抢走!”
曹延轩这一辈子,从未有过如此憋闷、有火无处发泄的时候。
女儿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
他不再指望女儿有什么主意,淡淡说了句“你歇着吧”就起身走了,留下珍姐儿在原地,泪水婆娑地嘟嘟囔囔“他凭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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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慕云没有见到花家的人。
莺歌打听回来, “四小姐的婆婆和伯母到了家里”,“老爷和六太太去迎接”,“到了外院摆酒席”,“客人到内院来了, 去看喜少爷”。
傍晚曹延轩才露面, 眉宇间有着“完成一件事情”的轻松, 更多的是忧心与cao劳,说了句“把话说清楚了。不合离, 喜哥儿留下”就不吭声了。
听起来, 是花锦明和珍姐儿对外顶着夫妻的名头,实则分居两地, 各过各的日子。这样一来, 世人不会说曹家嫌贫爱富, 落井下石,喜哥儿也不用交给花家了。
纪慕云拍拍胸口, “如此最好,四小姐安心调养, 喜少爷跟着您,长大读书也好, 练武也罢,丹青下棋, 若是算术好, 管着家里的铺子。”
有她这么说,曹延轩心里舒服一些,端起茶盅“随他做什么, 平平安安就行了。”
孩子跟着谁, 就和谁亲近, 珍姐儿这辈子有儿子在身边,生老病死有了依靠。
可这么一来,花锦明回到金陵,纳妾、生庶子女就是必然的了,若是有心,带过来给珍姐儿磕个头、敬杯茶,若是偷懒,亦或不把珍姐儿放在眼里,根本就不必告诉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