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曹延轩便知道自己说错了:纪慕云和小女儿相处得好,大女儿已经嫁出去了。
“我是怕,那孩子想不开。”他解释道,“珍姐儿和媛姐儿不一样,历来是要强的。珠姐儿贵姐儿玉姐儿嫁了如意郎君,连同敏姐儿几个,到了她这里,却出了岔子。”
学会文武艺,卖给帝王家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有个获罪的公公,丈夫这辈子不能进仕途,读再多书、学问再好也不能科考,儿子、孙子亦是如此,对在诗书世家、世代官宦的珍姐儿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折磨。
尤其,珍姐儿的性子那么像王丽蓉纪慕云觉得,别说自己,换成谁都没有办法。
“有您在呢。”她委婉劝道,“只要四小姐和四姑爷一条心,日子怎么都是过。七爷?”
曹延轩满脑子花家的事和怀着孕的珍姐儿,想写信,又不敢写--花锦明在信里说,瞒着珍姐儿呢。他随口应,“嗯?”
她盯着他眼睛,深情而坚定地说“爷,若是您,若是能和您天天像今日一般厮守,哪怕您没有功名,哪怕不买首饰,哪怕是个不识字的马车夫,我,我也甘之如饴。”
几息之后,曹延轩把她抱得更紧些,吻吻她额发,什么也没有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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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慕云的“哪怕”没有成为现实:
康庆元年六月初一, 曹延吉派了人去贡院外看榜,早早传回喜讯:曹延轩高中金榜,地带着慕云了。
曹延吉自然是愿意的,脑筋一转就明白,堂弟此举,是为了那位姓纪的爱妾。
曹延吉有些惋惜,想起好友王池来:两人一见如故,是通家之好,王池叔叔如今在都察院任左佥都御史。有曹延吉居中担保,王家人听说“堂弟原配病逝,有嫡子嫡女,想再娶个知根知底的姑娘”,嘴上不说,拐弯抹角地打听起曹延轩的人品来,曹延吉便知道,亲事有谱。
若没有纪氏,举家出游那天,曹延吉把王池一家叫上,让堂弟和王家姑娘找机会见一面,两人若有意,回来就能把亲事定下了。
如今么曹延吉是有妻有妾的成年男子,不得不承认,妻子说得是对的:堂弟把纪氏放在心上,就算和王家结亲,也会偏心纪氏。王家姑娘是娇生惯养的好人家女儿,定是有性子的,日子长了,夫妻离心,妻妾生隙,家中不得安宁,自己会落王家埋怨。
堂弟的婚事,还是交给父亲吧,他是没办法了。
曹延吉想着,叫人去正院“去,把六nainai请来。”
说曹cao,曹cao到。
六太太喜气洋洋地带着琳姐儿媛姐儿到了,上来就贺曹延轩“恭喜七叔”,又见屋里热闹着,听一耳朵便笑道“定下日子,告诉玉姐儿和姑爷。”
两个女孩子和兄弟们聚在一起,琳姐儿是爱玩的,听到“去西山”便高兴起来,拉着媛姐儿道“到底哪一日,我和六姐姐要好好打扮打扮。”
博哥儿朝她做个鬼脸,“光顾着打扮,不如换双好鞋,上回走到一半就走不动了,是哪个呀?”琳姐儿跺跺脚,不依,扑到六太太怀里“母亲,哥哥欺负我。”六太太笑着把她搂在怀里。
七妹妹和六伯母可真亲热,媛姐儿心里黯然,自己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看见父亲又喜悦起来:方才她正和琳姐儿在六太太的院子吃点心,听到喜讯,六太太双手一拍,打量着她笑道“六姐儿啊,是个有福气的,我这几日正好,咳,以后我们六姐儿更有底气了。”
媛姐儿立刻明白,六伯母在张罗自己的婚事。
当时琳姐儿也挽着媛姐儿胳膊,起哄“六姐姐请客”,媛姐儿笑着答应,叫人拿赏钱来。出门的时候,丫鬟婆子待她更恭敬了。
父亲中了进士,以后自己的人生、西府会更好。媛姐儿喜滋滋地,见曹延吉和六太太商量“从外面买菜回来”“开坛好酒”,到父亲身边“爹爹,女儿去把十五弟接过来吧?”
曹延轩笑道“去吧”,没一刻又改变主意“算了,我回去一趟,正好换件衣服。”
回竹苑的路上,曹延轩脚步轻快,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庶吉士什么的,除了个人努力,有大半因素要靠运气,今年又特殊些,能不能入新帝的眼,谁也不知道。能中二甲,已经不辜负多年苦读,他心满意足。
想到这里,他一边遗憾“父亲母亲没见到这一日”,一边提醒自己“晚上给金陵写信,安一安珍姐儿的心”,又想“慕云一定高兴极了。”
进了院门,仆妇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一看便是知道了喜讯,曹延轩笑着把荷包里的零钱抛给丁兰,见院子里没有昱哥儿的身影,便进了西厢房。
一进门臭哄哄的,他捏鼻子,西次间昱哥儿光着pi股,正坐在个红漆马桶,挥着小手喊“爹爹”了。
吕妈妈忙迎上来,“给老爷请安,十五少爷正解大手”又低声解释:“今日吃的干了些。”
一时半刻完不了。曹延轩笑道“臭死了,爹爹找你娘去。”说着便走,昱哥儿不满意地大叫,站起来pi股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