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慕云抬头一瞧,笑容就凝固在脸上--她从没见过这样严肃、郑重其事乃至Yin沉的曹延轩。“七爷?”她不由自主地,话语带着小心翼翼。
曹延轩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踏入西次间,也不脱外面衣裳,看了看小床上熟睡的昱哥儿,扫一眼服侍的人都在,就转身出了屋子。
纪慕云跟在后头,起先以为,他会去被自己做为书房的东次间,或者做绣活的东捎间,却想不到,曹延轩出了正屋,直奔东厢房。
进了东厢房,他依然戳在当地不出声,等小丫鬟手脚麻利地用烛台点燃了各个屋子的烛火,才沉声道:“出去。”
他往日是个温和的人,很少发脾气,小丫鬟并不太怕他,今日却被吓到了,慌手慌脚地跑走了。
曹延轩左右看看,直奔平日读书、处理事情的东次间。纪慕云关上大门,上了门闩,去东次间的路上合上一道道门帘。
“七爷?”她望着曹延轩眼睛。
曹延轩低下头,声音亦很低:“从今日起,我住到外院,说不定要出门;宝哥儿我送到东府,和禧哥儿他们在一处。”
禧哥儿是三爷嫡长子,宝哥儿这一辈西府年纪最大的男丁,已经娶妻。
纪慕云沉住气,点点头。
曹延轩劳累一日,没兴趣、也没Jing力解释什么,为纪慕云的平静、懂事感到欣慰,“媛姐儿处,你费点心,好好带着昱哥儿。缺什么少什么,告诉紫娟;下人不听话,直接打发出去。”
他想了想,添一句:“你弟弟那边,不必担心。”
不用问,外面出了大事,是朝堂上的事。
纪慕云用力点头,双手抓住他衣襟,嘴巴凑到他耳边:“爷,是外面出了事?您小心些,一大家子人呢。”
曹延轩嗯一声,望着她满是担忧与关切的眼睛,心里不由自主一软;再一想,纪慕云入府以来,行事稳妥沉着,从没犯过错,人人都是称赞的。
“不必担心。”他沉声说,“是京城那边的事。过一阵,你就知道了。”
曹家人向来低调,出仕的有三位,远在京城的大伯父,和曹延轩两位外地做官的堂兄;即使三人有什么差错,被人弹劾、问罪,也不会令稳重平和的曹延轩如此顾忌,如临大敌。
除非是抄家砍头斩九族的大罪--一时间,纪慕云突然想起,曹延轩上回说起京城“改朝换代”的事情,人人都说老皇帝年事已高
她不由自主地,抬头望一望天花板,又用发颤的手指指着京城方向,目光带着疑问。
曹延轩惊讶地盯着她,想不到,日日足不出户的小女子,居然猜了出来。
他点点头,压低声音,“记着,谁也不要说。”
纪慕云连连点头,把脸庞藏在他怀里,他身上还带着庭院里的寒冬气息,于是她不由自主发抖。
一件玄色鹤氅把她裹在里面,这样一来,纪慕云有种错觉,黑夜降临了,世上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
“别怕。”曹延轩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好好在家,不碍事的。”
作者有话说:
?
永乾三十年腊月, 西府的小年过得无声无息:曹延轩父子不在家,纪慕云带着昱哥儿,和媛姐儿、于姨娘吃了顿饭,就算过节了。
别人知不知道, 纪慕云没有过问, 当晚把院子里的人召集起来, 夸奖几句,把各人的职责定了下来:
绿芳依然是揽总的, 菊香管着她的衣裳、首饰, 丁兰负责厨房的事,翠儿在屋里服侍, 莺歌专管内、外院传话。
孙氏贴身服侍昱哥儿, 石妈妈是管事的, 陈家的打下手。
吕妈妈跟着纪慕云,两个孩子翻过年八岁, 纪慕云打算把强哥儿送到外院,蓉妞儿留在身边。
胡富贵家的和李婆子依旧干粗活。
“又一年了, 都辛苦了,十五少爷平平安安的。”纪慕云像往年一样, 每人额外赏了一个月月钱,一对Jing巧的纯银雕如意祥云纹镯子和两匹料子。“请大家吃零嘴吧, 我挑了些料子, 回去做件新衣服。”
人人都很高兴。
纪慕云打发了婆子,把丫鬟留了下来:“可有定了亲的?告诉我一声,我好给你们准备嫁妆。”
几个丫鬟嘻嘻哈哈地, 有的害羞, 有的爽利, 菊香却吭哧吭哧的,像有什么话说。
这丫头来的最早,纪慕云平日很喜欢,“可有什么事?”
菊香看看绿芳,又看看别人,绿芳跺跺脚,嗔道:“想什么就对姨娘说,我还能拦着不成。”
众人都笑。
菊香嘻嘻笑,扭捏半日才说“奴婢,奴婢想跟着姨娘学针线。”
学针线吗?纪慕云惊讶,再一想,平日和媛姐儿讨论针线,这丫头只要在屋里,都竖着耳朵听。
往常在姨母身边,她身边大丫鬟有的擅长算账,有的Jing于针线,有的记性好,专管传话,有的忠厚老实,什么活儿都抢着做。
“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