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慕云细细讲了,说起自己喝了两个月的药,昱哥儿结结实实的。吕妈妈怎么听怎么欢喜。
双手比划着,“像你小时候一样。结结实实的,白天玩闹,夜里跟着大人睡觉,好带得很。”
自己小时候,娘亲还在呢!纪慕云悠然神往。既然吕妈妈不愿提起,她也没再问,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又去隔壁逗孩子。
傍晚曹延轩来了,晚饭十分丰盛:
素茄盒鲜美,苹果裹在红红的糖衣里面,包子馅是鸡蛋、金针、香菇和青菜,拌了香油,上锅一蒸,大人孩子都爱吃。
宝哥儿吃了半盘子素包子,挺着小肚子,围着摇床消食:
今日湖广那边的节礼到了,整整四辆车,曹延华派的管事给曹延轩请安,给东西两府的少爷小姐都备了礼物。
宝哥儿收一个小小的红包,里面是十两银子,把昱哥儿的也带来了,现在举得高高的:“看到没,这是你的,上面写着十五。”
喏,昱哥儿紧紧盯着红包,伸手就抓,宝哥儿不肯给,强调“里面是钱,可以花的钱。”
今晚吃了甜的,东次间里,纪慕云便给曹延轩端了一杯普洱茶,曹延轩吹吹热气,笑道:“你家里还好?”
“父亲瘦了,看着Jing神还好,说了半日的话,”柿子太甜,纪慕云便挑了梨子,用一把小银刀削着。“看到昱哥儿欢喜得很,说,他长的像我。”
曹延轩却不肯承认,“像我的地方多。”纪慕云斜睨他一眼,“他还小呢,待长开了再瞧,不过,儿子像娘有饭吃。”
曹延轩哈哈笑,“你放心,那小子怎么都不愁饭吃。”纪慕云把削好的梨塞到他嘴里,“那可说好了,到时候啊,您带着他和宝少爷读书明理。”
笑语一番,说起吕妈妈的事,“遇到那样的晚辈,真是没办法。”
曹延轩慢慢吃梨,语气略带感慨,曹氏亲眷众多,良萎不齐,什么样的人都有。“还是得把孩子带好,纵不能光宗耀祖,生老病死总得有个依靠。”
纪慕云默然,略带无奈地说:“爷,有个事想和您商量。”
曹延轩嗯一声,用shi手巾擦手,一转念间,已经猜到了,“可是你这个nai娘的事?”
纪慕云点点头,“如果我在家里,能让她租在隔壁,互相有个照应,如今爹爹一个人,倒不方便了。”又夸奖吕妈妈“妈妈是我娘亲挑中的,一直和我们家好,又是金陵人。”
说起来,这对曹延轩不算什么事:夏姨娘是王家家生子,做姨娘之后,家里人在王家过得好好的;于姨娘全家在庄子做小管事,说起六小姐便自豪。
他便笑道,“若是想进府,跟紫娟说一声。平日里,你也能多个人说话。”
就知道他会答应。纪慕云眼角眉梢都是喜意,擦净手,给他福了福:“谢谢爷关照。”
曹延轩扶起她,拉回自己身边,“打算年前还是?”
“缓一缓吧。”纪慕云实话实说“妈妈没提,父亲也没提,是我实是不放心,见到您问一声,根本没和妈妈说呢!”
年前府里的事多。曹延轩点点头,事关昱哥儿,便多问两句:“若是你这个妈妈进府来,是投奔你,还是?”
曹府门槛高,西府主子少,家生子足够用了,东府偶尔从外面买人,经过正经人牙子带进来,有卖身契的。
纪慕云便说:“妈妈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我是想,如果妈妈愿意,就写投靠文书吧。”
这样一来,吕妈妈并不算卖身府里,若两个孩子日后有出息,可以自立、做小买卖甚至读书;另一方面,三人守府里的约束,若是出了事,曹府可以凭投靠文书报官、追究。
曹延轩甚是满意。
纪慕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爷,妾身~有件事想问问您。”见他点点头,便问“如今已是腊月,看您的安排,是要在府里过年了,爷,那您~是打算过完年,再动身,还是索性,再等一等?”
意思是问,他还进不进京城赶考了。
曹延轩便把自己和兄长们商量的结果说了,“宝哥儿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这么说,他不参加这一届的科考了,离下一科又是三年。纪慕云唏嘘着,一边替他惋惜,一边情不自禁地轻松起来:说不定,他不考中进士,便不会定亲。
“自然是宝少爷重要。”纪慕云真心实意安慰,“您的事,终有云开见月明那一日。”
曹延轩轻轻把她搂在怀里,“不去京城便不去,爷陪陪你,好不好?”她用力点头。
夜深人进的时候,纪慕云拆开父亲带来的包袱,发现有三封信,打开日期最早的一封:
信是今年三月寄来的,看得出,姨母收到了去年腊月吕妈妈带出去的信,知道了她进曹府的事,十分愤怒,又失望至极,在信里大骂,骂父亲“愚蠢、懦弱、不堪大用”、骂纪慕岚“年纪轻轻,整日不知在做什么”、骂她“脑子进水了”,又说你不是我家的人,不归我管。以后各家归各家,不要再写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