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拨
周承读迷迷糊糊睁开眼时,面前的周承宣正拿着自己的戒指出神。
记忆里的周承宣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他总是专注果决的。许是借着酒意,周承读从沙发上坐起来,由着性子撒泼般伸手从他手里抢回了戒指。
醒了
周承宣一愣,被打断后的凌冽和警惕在看到周承读的一瞬间消失,变回那个他所熟悉的温柔哥哥。
而这一切更令周承读愤怒。
周承宣是那么冷静的一个人,如秩序者一般的处变不惊,仿佛永远都在掌控着一切;和哥哥比起来,他稚拙、任性、愚笨。
过往的周承读从来不曾在意过这些事,他只知道周承宣对他很好,总是在他做错事后还能依旧笑着给予他鼓励。现在想来,也许在哥哥和李衍宁眼里,他都只是个小孩子罢了,所以才会无限包容他的错误。
以前觉得这是多美好的一件事,他能肆无忌惮地任性。从来没考虑过会有一天自己会和哥哥喜欢上同一个东西,站到不会被他包容的对立面。
永远仰视的哥哥,变成了他的对手。
即使是面对那样优秀的赵淮青,他也能自信地认为李衍宁会喜欢自己。
可哥哥不能。他没有争的勇气,连想法也不能有。
这是他躲在国外无数个原因的其中之一,他第一次觉得自卑。和完美的哥哥相比,他什么也不是。
以前想到这些事只会独自难过,当然,有些时候他也曾为此庆幸,只要李衍宁和哥哥在一起过得快乐就好,其他人配不上她。而且他也能一直和她相处了对不对,即使只是作为叔嫂
直到这一刻,周承读终于打破了以往自欺欺人的幻想。
他不甘心,开始气愤。
周承宣明明拥有了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抢走他喜欢了那么久的李衍宁。
他抓住周承宣的衣领,红着眼睛瞪着他,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面对自己这个如父亲一般威严的哥哥。
哥,你真的喜欢她吗?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周承读哭了出来,狼狈地责问他为什么非要选择李衍宁。
周承宣有过一瞬的惊异,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周承读,心疼之余,他的目光依旧决然。
周承宣没有一点怒火,他只是平静地整理被他弄皱的衣服,轻轻拨开他的手,就像是毫不在意他对李衍宁的感情。
周承读苦笑:你不喜欢她,还能容忍她和其他人在一起,那你为什么偏偏要把我从她身边逼走哥,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争什么,可我只想要她
周承宣摘下眼镜,打断他的话:承读,我从没说过我不喜欢你嫂子。
看,连李衍宁的名字都不说了,直接对他说你嫂子。
他知道周承宣是故意的,他以前从不会这样称呼她。是故意要让周承读面对现实。
她不是我嫂子!你们之间什么感情也没有,她不喜欢你,你们也不是真正的夫妻,你为什么要娶她?
真正的夫妻
周承宣愣了一瞬,轻碰着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戴了很多年,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似乎只要他不去想,不去注意,这戒指就真的与他融为一体。可每当他看着它时,才会惊觉其实这道银环是多么突兀,从不曾属于他,任何一个人都能将它从他手里拿走。他摩挲着指环,想起今天李衍宁的话,眸光暗了几分,一向温和的嗓音里多些意味深长的威迫。
她也许不是我的妻子,他终于承认这一事实,这是面对弟弟,他所能给的坦诚:但我是李与青唯一的父亲。
从李与青九岁开始他就成了他的父亲,到现在,没人能改变这个事实。赵淮青也不行。
只要他是李与青的父亲,李衍宁就是他的妻子。
周承读一时语塞,气得冷笑:父亲父亲,你就这么喜欢做别人的父亲!李与青是,景西也
周承读。
周承宣的声音骤然变得凌冽而尖锐,周承读呼吸一滞,被哥哥脸上从未见过的神色震慑住。深深吸气,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醉意还在作祟,他捂着头懊恼,头深深垂了下去,泪水全部滴在纯白的裤腿上。
抱歉
周承宣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
你想要什么。周承宣原谅他的无心之失,他知道他的难过,语气也平静下来,却依旧令人生畏。
周承宣将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放到周承读的面前:你想让我和她离婚吗?
周承读哽咽,将要说出的话停在一半,目怔口呆。对啊,他到底想要什么呢,哥哥和李衍宁离婚又能改变什么,李衍宁依然不会和他在一起。他的质问和怒火突然没了底气,就像一个小孩子的无理取闹,幼稚而荒谬。他觉得脑子昏昏沉沉,什么都无法思考。
他沉默了许久,忍着头痛,突然伸手捞起桌面的水一饮而尽。
终于清醒一些。
我想要真相,他说: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