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就到了12月22日,冬至,冬之至寒。
这一天正是周五,为了应节,A大学生食堂的窗口里,有白白糯糯的汤圆和热气腾腾的饺子免费供应。中午学生刚一下课,食堂里就热闹地排起了大长队,爱吃饺子的盛饺子,爱吃汤圆的舀汤圆。食堂师傅一碗水端平,少了习俗之争,皆大欢喜。
相比近些年流行起来的西洋圣诞节,冬至这种传统节日,没有商业气氛推动,在叶韵的印象中,一直是不温不火的。直到去年,这个节日才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了特别的记忆。因此那是第一次,她与叶鹤亭两人在家里单独一起过节。
她喜欢吃甜糯的汤圆,叶鹤亭喜欢吃rou馅的饺子,谁都不肯妥协。于是两人决定双管齐下,又是搓汤圆,又是擀面皮,在厨房忙忙碌碌两个小时,才将汤圆和饺子先后端上桌。虽然凡是她经手的饺子都漏了馅,叶鹤亭搓的汤圆也不够圆,但最后两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那时候,他们尚能算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而现在……
叶韵苦笑着吃完了汤圆,从食堂门口走出来的时候,正巧碰见她的室友唐优优前来打饭。
“叶韵,今天晚上KTV你真的不去吗?”
“我不去了,今天要回家。”
唐优优撇着嘴:“你都这么久没回家了,也不差这一天嘛,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唱歌吧!”
叶韵笑着:“我真得回家,今天过节,我爸在家等我呢。”
“你跟你爸的关系也真是,一会儿闹矛盾,一会儿又和好,没完没了的。我还挺好奇,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叶韵笑出声来:“你快进去吧,再慢你爱吃的饺子就没了。”
“好吧。”唐优优叹着气,走进了食堂。
唐优优走后,叶韵不知不觉敛起了笑容,想到了什么,眸色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那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也是一种志在必得的笃定。
当天晚上,叶韵回了家,叶鹤亭也提早从公司下了班。
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搓汤圆,也没有包饺子,而是按照叶鹤亭老家的习俗,简简单单煮了两碗冬至面。
叶韵坐在餐桌前,笑意盈盈地看着叶鹤亭将细长的面条端到她面前,然后低头用筷子搅了搅,说,这跟过生日的时候吃的长寿面也没什么区别嘛。
叶鹤亭只回以淡淡的笑,不多言语,坐在了叶韵的旁边,开始吃面。
以前两人总是相对而坐,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叶鹤亭开始习惯性地坐在叶韵的旁边,相隔着五十厘米的距离,不太近,也不太远,避开了与她的直接对视,也避开了可能会产生的难堪。便是如此不着痕迹的小心谨慎,他才能好过一些。
见叶鹤亭沉默寡言,叶韵也只能安静吃面。她吃得很慢,就像吃长寿面那样,一根一根地挑起,轻轻吸溜进嘴里,在吞下的最后一瞬间才将面条咬断。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缓缓凝滞的气氛中,叶韵终究还是忍不住,假装轻松地开了口:
“叶鹤亭,我可以提前知道你的生日愿望吗?”
她微微转过头,在柔和朦胧的灯光下,偷瞄向叶鹤亭。
叶鹤亭有着一张无可挑剔的完美的侧脸,鼻梁高挺而俊毅,面部轮廓是惑人的深邃,像浑然天成的艺术品。叶韵总能像现在这样,在不经意间被他的皮相所惑,她不得不承认,男人的美貌也是诱人觊觎的根源之一。
叶鹤亭感受到叶韵的注视,下颌线微微绷紧,只顿了一顿,没有回应。他面前的碗里已经见了底,因为他不知不觉吃得很快。
见他不答,叶韵敛回心神,无所谓地眯起笑眼:“那我告诉你我的生日愿望好了。我的生日愿望是,我能得到所有我想得到的东西。”
几分钟过去,叶鹤亭终于吃完了属于他的一碗面。
他也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悲伤:“我只希望,我已经得到的永远不会失去。”
一根细滑的面条从叶韵的筷子缝里不小心溜走,她的嘴巴落了空,于是握筷的手便僵在原处:“你什么都不会失去,只要你愿意的话,还可以得到更多。”
说完,她放下筷子,将自己的大半碗面沿着餐桌,推到叶鹤亭面前,强撑着笑脸看着他:“比如说……我的面给你吃?”
叶鹤亭的视线从叶韵的手慢慢向上,直到终于转头直视着她的脸。他的目光深邃而幽暗,像要透过她伪装的笑脸,将她的心看穿。她太擅长明知故犯,也擅长以天真的手段将他蛊惑。他对她的图谋早有所察,但是他却不知道她会怎么做。他极力将她只看作一个孩子,极力包容她的一切,但他绝不能弃守他的底线,不能害她跟他一同犯下大错。
“是嫌弃面不够多吗?”叶韵维持着笑容,视线在那大半碗面和叶鹤亭之间来回,最后只得无奈地说,“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样东西,就当做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好了。”
她调皮地神秘一笑,突然站起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