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沧冷冷看着。一个说是打的,另一个直接改成了失手撞到,偏袒包庇之意明明白白,要想讨回公道,基本不可能。
黄父本来是一心想讨个说法,此时听说黄静盈先动的手反而踌躇起来,声气明显弱下去:“谁是谁非到时候再说,先给我女儿治伤。”
“几个混混满嘴胡说当不得真,这些小事,也不好污了陛下的耳朵。”张侍郎陪着笑脸,“姜将军请坐下说话。”
出事后张家人便商量过对外的说辞,张玖哭丧着脸道:“岳父大人,父亲大人,我真没打她,实实在在是失手。她跟我拌了几句嘴生了气,打了我一个耳光又要打第二个,我想着脸上带出来伤不好看就躲了下,没想到碰到了她,她一个没站稳撞到了桌子,这才受的伤。”
“我还不曾上奏陛下,”姜云沧慢慢说道,“你们说,我要不要上奏?”
这么一叫,在场的人都不傻,全都明白了是他做的,张侍郎沉着脸踢他一脚:“混账东西!”
张侍郎瞬间做出了决断。一个受伤的太医,几个混混的证词他是不怕的,但姜云沧不同,他捏着燕子楼的把柄,又是谢洹信重的心腹,万一他在谢洹面前说点什么,别说张玖的前途,就算是他的前途,恐怕也要跟着完了。“侯夫人如此厚爱三儿媳妇,三儿媳妇正该过去尽尽孝心。”
催促着侍郎夫人:“你赶紧帮着收拾收拾,送三儿媳妇过去。”
张侍郎夫妇两个没听明白,张玖却是懂的,慌张着反驳:“不可能,我没想杀人,更是跟陛下没关系呀!”
张侍郎沉着脸连连拱手:“亲家息怒,都是犬子的不是,我一定好好发落他。”
“我不坐了,我奉母命前来探病,我母亲听说阿盈受伤,难过得紧,她心疼阿盈,要我接阿盈去家里住几天,”姜云沧又笑了下,“张侍郎想必是同意的吧?”
半晌,黄父长叹一声:“也好。”
刀锋映着日色,冷光倏地一亮,张玖汗都出来了,连声道:“不敢,不敢,真的是失手。”
转向张玖:“混账东西!一把年纪了做事还这么顾头不顾尾的,怎么能失手撞到了你媳妇?”
“是么?”姜云沧慢慢地,拔出一点刀,又没全□□,“你知道我们两家的交情,我母亲一向拿阿盈当亲生女儿看待,我也从来都拿阿盈当亲妹妹,谅你也不敢欺负我亲妹妹。”
他抬起头,给在场的人看脸上红红的指头印:“实在是失手,不是存心,请岳父大人明鉴!”
“行了,你就少说几句吧,先给老三媳妇治伤要紧。”张侍郎不动声色截住话头,“打就打了吧,一个耳光又打不坏人,老三又没受伤。”
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悍将,此刻按刀而立,凛冽杀意让在场的人不觉都是一个寒噤,张玖最心虚,也就越发害怕,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勉强堆出笑脸:“云哥来了,都是我不好,不小心碰到了阿盈。”
他也想替女儿讨公道,可女儿出了嫁就成了张家的人,上次闹起来回娘家,张家三天两头打发人去接,一条条规矩道理压着,他也不好强留,最后还是不得不送黄静盈回张家。要是眼下由他接回黄静盈,不免又是这个结果,倒不如去侯府,有姜云沧镇着,张家绝不敢去吵闹。
“那最好。”姜云沧慢慢看过沉着脸的张侍郎,一脸不满的侍郎夫人,笑了下,“侍郎公和夫人还不知道吧?我今天早上抓到了几个劫道致人重伤的混混,被他们重伤的是太医院的林太医,医术高明,连陛下也时常夸奖他,很是器重,那些混混交代说,他们是受人指使,想要打死林太医,妨害陛下的龙体,你们说,要是陛下知道了这个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会不会重重治罪?”
向着黄父行了一礼:“黄叔父,我奉母命前来探望黄妹妹的伤势。”
仆妇丫鬟收拾了随身衣服,一张软椅抬出黄静盈,姜云沧看见她闭着眼睛还在昏迷中,头上裹着的纱布透出丝丝缕缕的血迹,凝固的血迹黏着头发粘在一起,一下子怒到了极点。
侍郎夫人忍着气带着丫鬟婆子去后面收拾,姜云沧低头,看见黄父神色复杂的脸,走到近前低声劝慰道:“叔父放宽心,先让阿盈去我母亲那里养伤,等好些了就送她回家。”
中密密麻麻围满了人,张玖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黄父坐在主位上,一脸激怒:“侍郎也有女儿,假如令爱被女婿打成这样,侍郎便就这么算了吗?”
“天底下还从没听说过做妻子的打丈夫耳光的道理,”张侍郎夫人憋着一肚子心疼儿子火,酸溜溜地开了口,“我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这种事……”
直起身时,手握刀柄冷冷看一眼张玖:“很好,张三。”
姜云沧分开人群走进来,在心里做出了决定。眼下的局面,指望黄家硬气讨公道是不可能了,听话里的意思黄静盈还没醒,张家这样的态度也绝不可能好好给她治伤,不如他接了黄静盈回去,既能好好照料,也能让姜知意放心。
原来竟伤得这么重,亏得张家还有脸拿那一个耳光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