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意半躺半卧,听轻罗说着清平侯府那边的回复:“夫人说出嫁的姑娘不该总往娘家跑,于礼数不合,夫人还说,姑娘当初一力要嫁,如今动不动又要回娘家,传出去平白让人笑话。”
轻罗低着头,喉咙有点发堵,心里替姜知意难过委屈。
昨天姑娘就想回家,在这个境况下,有着身孕也不敢声张,还要东躲西藏应付姑爷,姑娘已经够难了,可侯夫人还是一口就拒绝了。
姑娘很失望,昨天夜里是她值夜,亲耳听见姑娘翻来覆去,大半夜都没睡着,今儿一大早不到四更就又醒了,总归还是想家,又打发人去了侯府,可侯夫人丝毫不肯松口,甚至给姑娘带回来的话都这么冷冰冰硬邦邦的。
姑娘未出阁时,对侯夫人一直孝顺恭敬,真是想不通,亲生母女,侯夫人为什么就不能多心疼心疼姑娘呢?
姜知意默默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母亲的拒绝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母亲对她,一向都是这么不冷不热的。
雍朝的风俗,娘家若是没有来接的话,出嫁女是不能擅自回去的,可这两年里,母亲从不曾主动接她回去,总要她打发人去央求,央求上十次,也不一定能答应一次。
就算她回去了,母亲也只是淡淡的,好像有她没她都没什么差别。
她们母女一直都不很亲近,从小到大,母亲更多的Jing力都放在长姐身上,长姐身体不好,原也更需要母亲的关注,她从没有为此抱怨争抢过,可此时此刻,在她最艰难无助的时候,她心里,也是渴望母亲关爱的。
“要么婢子回去一趟,再跟夫人好好说说?”轻罗试探着问道。
姜知意沉默着,许久,摇了摇头:“算了。”
哪怕她亲身回去,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她了解母亲。
从前母亲对她只是不冷不热,从她执意嫁给沈浮后,母亲对她,大约是有埋怨的吧。
门开了,小善从厨房取了早饭回来,气呼呼的:“厨房越来越不像话了,这都给的什么呀!”
粥是冷的,馒头是剩的,新鲜菜蔬一样也没有,只是一碟酱瓜,一碟咸菜。赵氏大约是看沈浮不在家,又气不过她连日抱病没有过去伺候,故意克扣她的饮食。
轻罗一个眼色止住小善:“婢子现在就去厨房,让她们重新做。”
“算了,”姜知意不想计较,“打发人出去买吧,还快些。”
沈浮不在家,没人能够约束赵氏,厨房这么做也无非是听命于赵氏,她如今的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何必跟赵氏生闲气。
轻罗连忙出去吩咐小丫头,姜知意闭目躺着,今天的情形还只是个开头,再往后去,赵氏只可能更过分。
沈家是个火坑,娘家那边,她又回不去。
非但现在回不去,哪怕如她所愿,由父亲做主与沈浮和离,只怕母亲也不会希望她回家去。
母亲出身名门,素来极看重体面,有个和离归家的女儿绝不是她所愿,虽然父亲和哥哥会接纳她,可他们常年征战在外,侯府一应事务都是母亲做主,归家之后许多琐碎难堪之事,只怕他们也是鞭长莫及。
她得有个能落脚的地方,将来和离之后,万一与母亲发生什么龃龉,至少她不会无处可去。
吩咐小善:“这两天若是得闲,捎个信让城南那边把宅子收拾收拾。”
城南的宅子,三进小院,生活方便环境也清幽,是出嫁时父亲特意买了给她的,她从来没去住过,只打发两个婆子在那边看门。
为什么买了宅子又悄悄给她,父亲没说,当时她也不懂,眼下看来,这大约是父亲留给她的退路。
若是她婚后受了什么委屈,若是她走投无路,最起码,还能有个挡风遮雨的地方。
姜知意沉沉地吐一口气,沉在情爱里的人总是什么也看不见,总以为付出所有就能够得到回应,可父亲是清醒的,在她满心满眼只剩下沈浮的时候,父亲悄悄给她留好了退路。
门开了,刘妈一闪身挤进来,从怀里掏出两个密封好的瓷瓶:“黄三nainai送来的,三nainai还说,药方子调整过了,让姑娘后天过去。”
姜知意松一口气,看来林正声确实猜到了一切,这一关到现在,才算是彻底过去了。
刘妈又道:“刚才来的路上远远瞧着好像是胡成往这边来,姑娘当心些。”
她交代完,匆匆忙忙从后门走了,姜知意凝着眉,胡成昨天便随沈浮走了,这会子又回来做什么?
往偏院去的路上,胡成回想着方才刘妈的模样,向小厮问道:“你瞧刘妈那模样,是不是在躲着我?”
小厮摇头道:“没留神。”
“她一个外院伺候的,往内院跑什么?”胡成想起沈浮的吩咐,不觉起了疑心,“她这几天老往夫人那里去吗?”
小厮继续摇头:“没留神。”
“没用的东西!这没留神那没留神的,养着你干嘛?”胡成骂着,叫过另一个小厮,“你盯着刘妈,看她是不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