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新西兰的飞机上,舒窈打开钟悦兰赠送的笔记本,日前,她收到钟悦兰从大陆寄来的书信,信中说她在内陆一切都好,阿妈已走出离婚Yin霾,开间杂货铺,要争做独立女强人,叫她切忽挂念,又顺道捎来了一个牛皮笔记本送给舒窈。
钟悦兰在信中说:“我不知道我走之后,你还有没有可以互诉心事的好搭档,但没关系啦窈窈,你要有什么想说的,写下来好了,把它当做是我,无论开心的,还是难过的事,通通都说给我听,就当是我陪着你。”
“即便渭北春树,江东暮云,我也始终在你身边。”
因此,舒窈大受鼓舞,学着怀春乖女,提笔写起日记。
“1989年,八月七日,天气Yin。”
舒窈一笔一画:“我没有想到会和李行去旅游,他现在正睡在我旁边,平心而论,李行睡着比他醒着时要好看许多,当然,要先忽略他脸上横七竖八的王八图,对,那是我悄悄画下的,可谁叫他一天到晚都欺负本小姐?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报复而已!”
没写几个字,舒窈就撑着下巴,咬着笔头发愁,苦思冥想半晌,在脑海里寻觅国文课上学过的字字句句。
真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伸个懒腰,侧身去看李行。
也许是前段时日忙于社团事务,勾心斗角,日夜奔波,那清隽如画的眉目之间,仍有一丝倦意,就连睡着时,眉峰也是紧紧蹙着,不知梦到何事。
一向高傲的舒窈也忍不住心软,她抬手,放在李行眉心,动作轻柔,像是怕惊醒了他,轻轻替他抚平眉心的愁绪。
或许连大小姐自己也不知,在那一刹那间,她的目光有多温柔。
舒窈继而写道。
“在看向他时,我的心情很奇妙,就像被摇晃的可乐,在咕噜咕噜的冒泡。每一个泡泡里都装满与他的回忆,承载着我百种的情绪,嫉恨有时、生气有时、高兴有时、释然也有时、而此时此刻,最大的一个泡泡,装着我对于未来的期许……我和他还会有怎样的故事?”
“难以想象,四个月前我和他还是水火不容的宿敌,一见面就忍不住互捅刀子,那时我大概从未想过今天,从未想过才短短数月,我和他之间就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李行,他从最讨厌的人到——”
该如何形容现在的他?舒窈踌躇良久,要她写下“最爱的人。”还是太虚假太羞耻太难为情!脸颊温度上升,耳根红红,舒窈用手背替脸降温,凝墨许久,直到笔记本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
她笔锋一转,写道:“我无法用词语衡量他在我心底的位置,世间上原来会有这样,不可形容、难以琢磨的一个人,多么不可思议。”
在南半球八千米高空之上,舒窈望向窗外,正是黄昏时分,霞光万千,彤云密布,飞机逐渐降落。
她穷尽国文课上毕生所学,认真写下。
“我也始终在想,我为何会同意?大约喜欢是心心相吸的过程,就像无法抵抗的命运,我注定被他吸引。”
李行在气流颠簸之时醒来,金发碧眼的空姐路过他身侧,打量着他的面容,不禁一笑,刚要开口询问——先生是否需要毛巾,就看见他身后的舒窈在憋着笑拼命朝她摇头,以口形说:“no!”
一对有趣的情侣,空姐失笑,带着这个想法离去。
李行下意识回过头,舒窈还偷偷笑着,猝不及防对上他目光,灿烂的笑容也僵在脸上,她无辜地眨眨眼:“看我干嘛?”
他也笑开,慢慢凑近她,随着他的呼吸拂面而来,舒窈心里一阵紧张,又无处可躲:“你靠这么近干什么,马上要下飞机了。”
她只能提醒他。
李行微笑:“大小姐知道你哪里最干净吗?”
“你想说什么?”舒窈目露警惕,李行虽生了双好看的眼,可那瞳仁幽深不见底,一但只盯着她瞧,总会让她产生一种临近深渊般的压迫感,即便这家伙口头之上再是乖巧听话,亦是如此。
就像一只野犬,即便被驯服,也藏不住骨子里的狠戾,随时都会以下犯上,恶狠狠地朝她露出獠牙。
他抬起手,指腹滑过她的眼眶:“bb的眼睛像一面镜子,干净清澈,里面有我。”
李行笑意淡淡,话里话外透着一丝满足感。
他掏出纸巾,用水浸润,递到舒窈手中:“大小姐玩够了,帮我擦干净,好吗?”
“行!”舒窈咬牙应一声,不情不愿地拿着纸巾在他脸上一通乱擦,刻意用了几成力道。
擦是擦净了,只是在李行白皙的皮肤上也留下几道红晕,好似窗外未散的晚霞,目光里痴缠的爱意流淌,他红着脸看她。
飞机降落在新西兰南岛基督城,舱门打开后,寒风呼啸而至,八月的新西兰正处冬际,极目望去,白雪皑皑,天地一色。
黄昏之下的天空,还飘着点点细雪,耸立的建筑物披着一层又一层的银霜。
“好冷。”舒窈呼出一口雾气,未走出几步就瑟瑟发抖,只觉得四肢都在一瞬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