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笑容森寒,令人不敢逼示。
“别、别!”殷晴向后一仰, 躲开他目光。
燕归却非要凑近他,眼见两人越来越近,气息要缠在一起。
不远外一阵丝竹笙箫缓缓飘来,稍显熟悉的曲调让殷晴立时往后一指,道:“你听——好好听…”
干巴巴的一句话却让燕归意外地一顿,他回头,顺着殷晴所指一看,从高高的兰陵城头望去,沂河上画舫错落,沂水弯弯,微波漾漾,一溪明月,似琼瑶踏碎。
清幽小调正从一座点着灯的画舫里传来。
“是你那天吹的。”殷晴道:“你说你里阿吹的那曲。”
燕归自然也听了出来,他神色一深。
其曲恬淡悠长,宁静悠远,殷晴侧耳细听了几声,忽然打了个哈欠,眼皮止不住往下耸拉。
真奇怪…怎么这会儿就突然困了?
燕归见状,眉头紧皱,屈指在她额上弹了一下,又下意识去拿笛,却在腰边摸了个空,原来方才他带着殷晴走得匆匆,笛子却落下了。
少年抬手折了片树叶,放在唇边,两指一拢,便吹出清越奏响,恰逢清宵月中明,少年以绿叶为笛,正如空鹤一声yin,殷晴立时清醒。
可随着画舫中音波阵阵,殷晴耳旁嗡嗡作响,她心里一惊,这曲子不对劲……虽然曲调与燕归上回所奏之曲如出一辙,但是她上回可没有听上几声莫名其妙就困了。
殷晴紧盯着少年指尖的绿叶,蓦地想到初见他时,险些将他认作江湖中另一个有名的门派,莫非画舫中人……
她张了张嘴要说什么。
“专注,听我吹的。”燕归单手捏住叶片,腾出一只手一扣紧她的手腕。
一股热流源源不断涌入她经脉之中,是他的内力。
只听远处笙箫之声急转直下,若方才奏得是斜风细雨,清水悠悠来的江南小调,此刻便是天色昏沉,雷霆将倾,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画舫内,一人取碧玉笙,一人取凤鸣箫,临窗吹之,微风拂拂间,忽听不远处似笛非笛的吹奏,一起一伏,与笙箫之音有若相和,抚箫人一惊,探窗而观,发觉笛声若远若近。
“停。”抚箫人道:“有人。”
握笙人也听见叶笛声,止音,问:“可要我去探查一番?”
“不,宫主有令,不得声张,低调行事。”抚箫人淡淡抬眼,瞥了一眼画舫内那些个东倒西歪,衣裳半褪,面容销魂,却是七窍流血的男人们,红唇微扬,笑容冷冷:“就让他们死在美梦中吧。”
“我们撤。”
画舫飘远,人影散落,只有水上涟漪点点,荷花轻颤。
见笙箫共奏止住,燕归亦停下吹奏,殷晴耳畔仍有余音袅袅不断。
尽管有燕归相护,她面色依旧有几分发白,被少年环住腰一搂,两人并肩坐在高墙瓦上,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开口:“是长乐宫的人…对吗?”
燕归点头:“是。”
果然如此。
长乐宫,江湖门派之一,宫中以女子为尊,以乐器为武,擅御音杀人。
虽说一曲只应天上有,可美妙越是暗藏杀机,百闻莫若一听,殷晴又惊又怕:“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
燕归抬眸一扫她,懒懒开口:“长乐宫又不是无极宗,她们又不会滥杀无辜,不过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与我们无关,何必多管闲事?”
殷晴觉得他话中有理,虽有几分歪,但说来确是与她无关。
但是…
“好奇?”燕归看穿她。
殷晴不是愚善之人,长乐宫在江湖中风评优劣参半,但好歹也能称得上一声正派,头一回听到,怕劲一过,难免心生好奇,便点头。
“真麻烦。”燕归冷哼:“到时记得加倍补偿我就行。”
话音一毕,便提着她,脚尖几点,稳稳落在画舫边。
少年走在前,草草掀帘一看,立马停住脚步,立在画舫门口,一动不动。
“里头有什么?”殷晴从他手臂下看着头就要往里看。
燕归一下捂住她的眼:“不许看?”
“为什么?”殷晴视线被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瞧不清。
燕归环顾一周,宽敞华美的画舫内,尽是锦衣华袍半敞的男人,个个脑满肠肥,宽头胖耳,陷入醉生梦死里,口鼻涌出鲜血,不知生死,交迭的身体像是一堆白花花的死猪rou。
殷晴眨了几下眼:“你看见什么了?”
少年目露厌恶,拿脚在一人面上一踢,吐出两字:“恶心。”
殷晴一听他说恶心,也不想看了。
燕归正要开口说走,就听脚下一声呻yin,他目光一顿。
只见被他踢得那人转醒,他的记忆还停在梦里,那两个身姿曼妙的女人,步态婀娜,摇曳生姿走向他。
他看清燕归,立马开口呵斥:“你是何人!胆敢来此?!”
再看一眼身旁七孔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