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要到了。”夏时昼看着窗外说。
旁边的沈愿皱皱眉,还是问道:“所以呢?”
这些天的相处让他多少了解夏时昼是什么样的性格,道德观念很淡薄,身上有种因年幼而显得纯粹的恶,同时他的内心十分渴望别人承认,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一定要别人应承。
“有些美景是只有在夏天才能看见的,如果在这之前就死去,未免太遗憾了。”他说。
沈愿哦了一声。
夏时昼拉上窗帘,客厅又恢复昏暗,沈愿说:“那个孩子被抓了。”
夏时昼点头:“我知道。”
“是你指使他杀人。”
“对。”
他的态度太过镇定坦然,沈愿见过冷血的人,但是夏时昼不过十五六岁,怎么培养出的这三观?
沈愿震惊的样子取悦到了夏时昼,他笑了起来:“他杀了人犯了罪,就得伏法,大家早晚都会死的,你整天待在二楼,应该懂。”
二楼安置着谢碧辉的遗体,保存得十分完好,让她看上去像睡着了一样,沈愿守在那里平时连房门都不出,十年来支撑着他的一口气散去,他在这段时间里迅速地衰老了。
他两颊的rou已经掉完,看人的目光都是散开的,整个人像个高高的竿子,瘦的吓人。
夏时昼看着他的样子,忽然说:“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是历史上很有名的一个太后,她把反对她干政的大臣杀死,用水银灌满他的棺材保持其尸身不腐,并送给了他的夫人,那位夫人守在夫君棺木前哭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时已经形容枯槁,并最终因吸入了过量水银而死。”
沈愿不知道那个太后是谁,闻言只是平静道:“挺聪明的办法。”
夏时昼很失望:“支撑你走到这的动力就是谢碧辉吗?人现在见到了,你看上去也不想活了,既然这样那你快去死吧,再慢一点你又得被抓回去。”
沈愿转身的姿势一顿:“什么意思?”
夏时昼不甚在意:“因为我是被放弃的人。过不了多久,警察就要查我了。”
知道她身上有后遗症,辛辛苦苦为她制药,知道她刚刚从周嘉川那里逃出来体力不支,特地抢了辆摩托车给她,害怕她疏远自己,绞尽脑汁和她搭上血缘关系,就连方怡人,也是为了替被绑架的谢期出气杀的。
可是为她费劲心力有什么用呢?每一次等待的结局都是失望,她永远都认不出自己,有血缘关系也没用,她还是会为了周嘉川一次次抛弃他。
可明明,他才是……
“哎呀,真伤心。”夏时昼身体向后靠着沙发背,抬手狠狠掐着胳膊,在上面留下一道道青紫痕迹,他眨眨眼,喃喃道。
沈愿已经习惯了夏时昼时不时情绪化的神经质,临走前扔下一句:“我前半辈子作恶不少,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死了也没什么。”
客厅只剩下夏时昼,他把自己蜷起来,手指挠着沙发背,仿佛这样能让他好受点。
如果能找出银行抢劫杀人案的凶手,周嘉川就能恢复职位。只需要告诉他夏时昼的嫌疑,接下来他自会去查。
希望周嘉川还能听得进自己的话。
谢期把光脑一关,开始拆房门口的座钟。
谢风河晚间回到行政院时,才得知谢期把上次送到她那的陈期三十年的铁观音煮了茶叶蛋,这带了点消极抵抗意味的举动于他无关痛痒,但是士官难免rou痛。
谢风河笑了笑,刚想回书房,忽然顿住。
他和谢期的年龄差太大,他又实在太忙,聊几句天气,问候下近况已是难得,每次面对面,谢期低着头摸摸这摸摸那,就是和他没话说。
谢风河沉yin道:“你通知阿期,让她到我书房来……不,还是我去找她吧。你把文件送过去。”
谢风河和谢期的相处模式向来是谢风河陪谢期,而不是谢期陪谢风河。
桌前放着一堆文件,一旁还有好几个光脑投影文件,谢期一眼瞥过去,“xx区委政法委分管综治平安,维稳工作的领导,维稳指导科、综治督导科、基层社会治理科相关负责同志及……”顿时看得眼晕,刚想走,谢风河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阿期,你坐到这里。”
“我为什么要看这些。”谢期不情不愿。
“你以后总得处理,提前熟悉一下没坏处。”谢风河翻开文件,接下来的时间他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工作里,一张张翻过,时不时和士官低声说着什么,一份文件确认无误后才会盖章。
谢期瞄过去,看见那个圆圆的直径六厘米的章子,咦了一声:“这个是行政院的公章?”她以前见谢碧辉用过。
“对。”
“公章在你这,那方主席那边有什么?”
“重要文件签字并盖章时,他的名字可以签在我姓名的后面。”谢风河淡淡道。
谢期啧了一声。
果然是实权者。
谢风河继续看文件,谢期就坐在一边玩自己的个人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