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的东西,”邱阿姨轻声道,“对你有好处的。”
徐以寒沉默片刻,问:“你要什么?”
“我都这岁数了,还能要什么?”邱阿姨向后瞥一眼,见四下无人,才开口道,“我就要点养老钱,五百万——和你们徐家的产业比起来,这算什么钱?”
徐以寒看着邱阿姨。
“我不骗你,以寒,我知道你在徐家受欺负,除了我,徐家也没人帮你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徐以寒虽然面上淡定,心中却已然惊涛骇浪,如果她手里真有徐以则的把柄,那徐以寒岂不是能轻而易举地击倒徐以则?
“五百万不是小数目,短时间内筹这么多钱,很困难,”徐以寒缓声道,“你先告诉我你那儿有什么东西,我才能考虑它值不值这个价,阿姨。”
邱阿姨摇头,有些无奈似的:“你这孩子,也是个人Jing……倒是告诉你也没关系:当年徐以则收购的那个公司,叫‘豪盛’是吧——是两口子经营的,那个男的为了求徐以则放过豪盛,把他老婆送到了徐以则床.上。”
徐以寒一愣,他只知道徐以则收购豪盛用了“特殊”手段,真不知道还有这一桩插曲。
“然后呢?”
“后来徐以则说他是被人下了药,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总之那个女的到派出所报案,身体里检测出了徐以则的……徐以则当时也是年轻,吓懵了,哭着来找老徐帮忙,最后是老徐帮他把这事儿摆平了,被那两口子讹了一百万。”
徐以寒足足消化了半分钟,才质疑道:“不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怕我直接去找那对夫妻?我直接联合他们,你手上的把柄就没用了。”
邱阿姨轻飘飘道:“傻孩子,我还没说完——那女的已经死了好几年了,那男的收了徐以则的钱,早就出国喽。”
第89章
中午十一点四十二分,在老徐的三儿一女和邱阿姨的注视下,护士撤下了他的呼吸机。老徐仍处于昏迷中,只是他原本剧烈起伏的胸腔变得悄无声息——终于又回到了胸腔该有的样子。病房门紧闭着,徐以则和徐以倩站在病床左侧,徐以寒和徐以鹏站在病床右侧,除了低声抽噎的徐以鹏,其余三人均是沉默不语。而邱阿姨则将病房的遮光窗帘缓缓拉开,浅金色阳光一泻而入,落在心电图机的屏幕上,也落在老徐细瘦的手臂上。
邱阿姨站在床尾,闭了眼,口中轻声yin念祷词,徐以寒模糊地听到“天主”“赦免”和几声“阿门”——据他所知,邱阿姨年轻时曾在某所教堂工作。另一边,徐以鹏终于忍不住地号啕起来,年轻有力的抽噎声充溢了整间病房。
徐以寒不知道时间是如何前进的,或快或慢,一分钟还是三十秒,他感觉不到。他只觉得阳光落在后背上格外温暖,邱阿姨的祈祷声和徐以鹏的哭声形成某种毫无违和的共鸣,他凝视老徐的脸,脑海中轻缓地浮动着一个问题,仿佛冰块轻缓地浮在海面上。
徐以寒想:老徐的灵魂将去往何处呢?
邱阿姨是基督徒,但老徐似乎是个无神论者——也对,老徐这辈子上山入林场下海入商场,喊过革.命的口号也趁过改.革的春风,他最该是不信命的人。那么,老徐的灵魂大概是去不了天堂或黄泉的。
那么他的灵魂会飘回武汉吗?如果飘回武汉,会不会碰到邓秀丽?邓秀丽死在荆州,不知她的灵魂会不会到武汉去,和这个毁了她的人生的男人大打出手?
两只灵魂撕扯在武汉的天空中……倒是有些喜感。
“爸——”徐以倩惊呼。
心电图机的屏幕上,出现一条笔直绿线。
他死了。
“老徐啊——”邱阿姨扑向老徐,紧紧攥住他的手,“老徐啊你怎么就丢下我了!你让我怎么办啊!老徐你——”邱阿姨痛哭起来,声嘶力竭。
徐以鹏号啕,徐以倩捂着脸流下眼泪,甚至连徐以则,也沉默地转过身去,似在擦泪。
徐以寒却十分怪异地想要摸一摸老徐的手腕。
还有脉搏吗?没了?真的死了?
他就这么死了?
不,不行——他徐以寒预设过那么多场景,继承徐氏的,击败徐以则的,甚至是拿到亲子鉴定结果的……所有这些场景,全部指向一个结局:他将打倒老徐。他将让老徐亲眼看着徐氏落在他手里,他将让老徐为曾经的暴行追悔莫及,他将让老徐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可是现在呢?老徐就这么死了?他还什么都没报复、什么都没清算,老徐就这么死了?简直像在打拳皇,打着打着发现屏幕上只剩自己一个人。
老徐就这么死了?可是——可是受害者死了,他徐以寒尚且能揪着施暴者不放,因为施暴者还在那么罪行就还在。但现在不仅受害者死了,甚至连施暴者也死了,那些罪行就像一阵雾,风一吹便消散干净,再也没有凭证可言。有人闹哄哄地冲进病房,好像是医生和护士,也好像还有徐家的亲戚……哭声四起,徐以寒却什么都听不到,他仿佛置身世界尽头的荒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