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半张脸都被林稚的手给挡住了,林稚的全部注意力便都集中在了他如画的眉目上,清晰地看见,在他笑的那一瞬间,那长长的睫毛末梢有光影淌过。
是沈焕眼睛里的光,晦暗的,一闪而过。
他的脸是林稚按着自己的审美写出来的,最合他的心意,哪怕已经看过了许多遍,这一刻竟然也不由得为之片刻失神。
林稚看见他微微偏了一下头,眼帘垂下,弧度漂亮得勾人,挡住了眸中的神色。
而后林稚便感觉手腕处突然袭来了皮rou撕裂的痛楚。
沈焕垂着眼帘,眉目安静无害得像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利齿却半点不留情地咬破了他的手腕。
林稚猝不及防挨了这一下,条件反射地就要一巴掌甩他脸上并附赠暴躁的一句:“你他妈属狗的吗!”
不过他没说出来。
因为他觉得……这场景也有点熟悉。
是在沈家,沈焕那间窄小的破屋里,他轻佻地把手掌覆上少年沈焕的眼睛,恶意地赞叹:“眼
睛真漂亮啊。”
那时沈焕也是这样,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只不过那时,少年沈焕的眼里,跳动着的尽是蓬勃的,仇恨的火焰,是势要把他碎尸万段的决心,那时他还那么青涩,被他亲一下脸就能活活气晕过去。
而现在……
他感到沈焕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他的伤口,撩起眼皮来看他,微笑:“想起来了吗?”
青年模样的沈焕,比少年时期还要好看,也更会笑,三分温柔三分蛊惑,余下四分是……
是什么火来着。
林稚看着那双深得让他看不透的眼睛,举着伤残的手,终于无话可说。
这车翻得太惨烈了!!
就不能给个提醒吗!!!
沈焕笑微微地接上称呼:“林前辈?”
他一只手片刻不离地箍着林稚的脖子,余下的手则抚上了林稚的面具,眼神缱绻,动作温柔,宛如在抚摸情人的脸庞。
分明隔着面具,林稚却在他目光的蛊惑下,恍然觉得他的手指直接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沈焕的手落在他眉骨处,语气柔软,带着依恋:“师尊?”
扫过眉眼,下滑至鼻尖:“君上?”
最终停在了嘴唇上,漫不经心地按了一下他的唇珠,目光幽深:“还是,沈文?”
林稚:“……”
林稚:“!!!!!”
沈文的马甲都掉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沈焕的手开始移向他的后脑勺,话音里的三分笑意温柔得让林稚脊背发凉:“我倒要看看,你的真面目是什么。”
他这么说着,眸底忽然有一线暗红逐渐蔓延开来,最终取代了黑亮的瞳色,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妖异之感。林稚这时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竟已经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焕摸索到他脑后的绳结,解开。
面具脱落。
沈焕脸上的表情缓缓凝固。
这年头谁还会只戴一张面具呢。
林稚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
沈焕看着怀里的人昏睡了过去,这才闭了闭眼,敛去了眸中的红芒。
他松开了始终卡着人家脖子的手,掌心贴着那被掐出了淤痕的脆弱皮肤,轻柔的妖气溢出,飞快地抚平了他留下的所有痕迹。
他小心翼翼地把男人摆正了,手掌垫着男人的后脑勺,尽量轻柔地把他的脑袋放在玉枕上,又扯过了一边的被子给他盖上,这才坐在了床边,低着头望着他发呆。
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男人脸上覆着的黄金鬼面具上。
好半晌,他才下定了决心似的伸出手去,触及那冰冷的东西却又倏地缩回。
方才稳稳当当地掐着别人颈子半点不露怯的手,此刻竟在微微发颤。
其实只要掀开那面具,就能看见这个人的脸。
但是……
手悬在林稚的上空,最终还是落了下来。他低眼看了看,抿了抿唇,把林稚的手拉过来抓在了手里。
寝宫里有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澄明如水朦胧醉,就像他在止水峰沐浴过的月光。
仅仅是在这相似的柔光下,轻轻地握住那个人的手——像那个人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心里就会涌起无法言喻的幸福感。
乃至于会渴盼月光能永久地照下去。
可惜月光总会黯淡,夜明珠倒是不会,然而那是假的。
也只有假的才能永远熠熠生辉,真的总
会破碎。
沈焕微微张嘴:“师尊。”
声音很轻,一出口就消散在了空气里。
他望着沉沉睡去的男人,能感到自己的心在为之怦然,手上的动作却没再过分一步,脸上的神色甚至有些拘谨,仿佛只是这样抓着那人的手,便已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然而这样一厢情愿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