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应生擦肩而过,他疑心这里是什么俱乐部,但又觉得这里安静得过分,连些微交谈声响都没有。即使如此,他心中却也没有太多紧张,男人领着他来到一间看起来像是休息室的地方,在替他推开门之后,随即礼貌地微微躬身,转身离开。
不出意料,房间内早就有人在等着他。
江韶景顺手关上门,往那个人瞧去,一名约莫三十余岁的男人正靠在沙发上,西服笔挺,浅灰色丝质衬衣上压着一条藏青色领带,手上拿着一杯琥珀色的酒ye,恰到好处地露出手腕上的名表。江韶景步履缓慢地走过去,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男人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上的酒杯。
「坐吧。」
他没有异议,沉默地在男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能并不如他想像的亲密,室内只有两张单人沙发,中间还隔着茶几,而且周懿行似乎也没有要对他做什么的意思。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两人真的已经是那种关系的话,这时周懿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表现得这么平淡,江韶景从对方脸上看不出任何溢于言表的感情,神情甚至不曾产生一丝变化,于是愈发困惑于彼此的关系。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方性情内敛,但是这依旧无法解释空气中这种僵持的气息。
「工作怎么样?」周懿行平静道。
听起来像是寒暄的言语,但对方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生硬。江韶景愣了一下,「没什么,就是那样。」他隐约察觉那个客串偶像剧的工作是周懿行一手促成的,这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随口敷衍。
他认为这只是敷衍,但周懿行的态度却跟想像中完全不一样。对方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过不需要我的帮助。」
江韶景沉默了一下,「不管工作是怎么来的,公司接下来了,我也无法拒绝。」
其实这件事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原本的江韶景对周懿行似乎相当抵触,在这种情况下还接下与对方相关的工作,唯一的原因当然是经纪公司的影响。毕竟他与目前的经纪公司签了五年合约,因为人微言轻,自然也不具有挑拣工作的权利,有不错的工作送上门来,经纪人不可能任由他拒绝。
周懿行端详着他,良久才道:「你好像变了。」
江韶景淡淡道:「是吗?」他其实并不知道原本的江韶景是如何面对周懿行的,不过大概可以推测是比较冷淡的态度,索性便照做了。只不过,他的表现似乎跟过去的江韶景还是有些不同。
「你还在怪我?」
「没有。」他下意识道,随即发觉对方的话里似乎暗示了什么东西。
周懿行始终沉稳的神情终于起了一丝变化,「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但也不希望你沦为陪酒的男公关。更不要说那一晚……」对方说到这里,却又忽然停了下来,皱眉道:「别说了,总之你自己注意。」
江韶景心中生出一丝疑窦,也不知道所谓「那一晚的事情」与「沦为陪酒的男公关」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周懿行居然会说出「你还在怪我」这种话,怎么想都十分暧昧。江韶景对于同性之间能够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早在前来赴约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对方说出这些话后,心里的困惑反而更加浓厚。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江韶景平静道。
在看到周懿行骤然生出一丝烦躁的神色时,他便察觉自己说对了。周懿行没有看他,而是别开了视线,表现出明显的动摇。
江韶景在这个动作之间察觉了一丝信息:周懿行打算对那一晚避而不谈。但是为什么?如果说那一晚他们曾发生关系的话,确实能解释「你还在怪我」这个结论,但若是那种程度的事,周懿行完全没有必要摆出这种拒绝谈论的态度,所以这其中确实还有他目前不知道的事情。
江韶景没有开口,周懿行也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对方道:「不管怎么样,有事让沉知衡联络我。」江韶景知道这是谈话结束的信号,索性起身,向对方告辞。
回去的路上,他仔细反刍两人见面的经过,意识到他们几乎没怎么在交谈,大部分的时间都由沉默填充。他回想周懿行的种种举止,察觉对方对他似乎也不怎么熟悉,甚至有点生疏,虽然他还弄不清楚彼此的关系,但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对于他这个占据了江韶景躯壳的人来说,最不想见到的,其实正是熟悉江韶景的人。
有些事情或许不该当面问周懿行,江韶景琢磨着彼此的关系,上车坐下,看到沉知衡的同时,念头一动,不禁问道:「你跟着周先生很久了?」
沉知衡望着前方,简洁道:「从我大学毕业开始到现在,大约三年左右。」
「我想知道他的事情。」不管两人的关系是怎么样,总归认识的时间不算久,这点沉知衡肯定也知道,这种问题应该还不算突兀。
果不其然,沉知衡答道:「江先生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情?」
「你能说的事情,我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