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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起枪,景蓝没有反抗,也没有掏枪。
“景蓝,为了个女人和儿子,这么做值得吗?”
他没有回答,我也没有等待。
枪响,景蓝的身体沿着山边倒下去,我没有看,知道那颗子弹已经贯穿他心脏。
沿路开车回去。
景蓝对我从来没有那种鄙视的态度,他可能确实是冷静忠心,没有自己想法的影子。但会偷偷告诉我张沫的过去,告诉我张沫看过录像的反映,只是为了让我知道,张沫其实在乎我。
不论事实如何,景蓝也算是间接给了我不少帮助,是华泰中少有忠心之人。
——给我泡一杯茶可以吗?
那天午后突然靠到我旁边的身影从来没有改变过,唯一惋惜得是时间永远无法回头。
其实我最不希望景蓝是背叛者。
景蓝死掉的事很快就引起争端,第二天就召开紧急帮派会议,把我扯上台面。我冷冷得抽着烟,把自己收集到的资料扔在张沫面前。
他没有看,是其他人争相拿起来。
刚才还大声喧哗的人都陆续安静下来,小小声惊叹景蓝这三年背地里出卖华泰的证据。每个人都不停得说他们看错人了。
只有他,一直低着头,身后少了高大的景蓝,本来不高又纤瘦的他看来更显瘦弱。
他没有抽烟,反倒看来心不在焉。
突然想到,也许景蓝的事他就早就知道了!
即使知道也不出奇,他们本来就像正反面一样,一个身体一个是影子,寸步不离,他定比我了解景蓝万千倍。
正如景蓝比我更了解他一样。
可如果他知道,为什么不出声呢?是故意地,还是不愿承认?
或者只是单纯怕寂寞……
“房敬童!你真是厉害啊,我们之前真是错怪你了!”
“没想到景蓝居然会做出如此事情呢!”
“就是!谁能想到啊!”
“不愧是敬童!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不同凡响!”
真糟糕!我可能做了一件错得很离谱的事!!!
我怎么会忘记,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怕寂寞。
书房独处时那么寂寞的表情,我可不想再看到第二遍。
心里不断摇摆不定,完全听不进旁人的赞扬和马屁,隔着其他人的笑颜,我看到他黑色瞳孔中闪烁滑落的一点儿什么。
只是一点点,刚刚好足以让我整颗心崩溃的一点点。
突然好后悔,如果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如果我没有杀景蓝就好了。
原来景蓝不是他的影子,而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可惜我知道得太迟。
“张先生!难怪您一再提拔房敬童,我们现在才了解,他确实很有能力啊!”
马屁Jing又转移方向了,没看到某人神色黯然,一点儿也不想理睬他们吗?
会议桌中间的华丽座位,突然黑暗下一截,我看到中间坐着个十八岁的金发少年,他俊美无双,他楚楚动人,他有着天地动容的绝色容貌。
同时,他也孤独得难以想象……
怎么可能!!
我摇摇头,再看过去。座位上依然是那个残忍又冰寒的黑社会老大,他眼中没有任何感情。
是错觉吗?
我扭头,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声声追问,离开会议室。
后来的决定,是我事后知道的,他们把我拥上台,代替景蓝。
确实,这时候除了我和田锌,帮派中已经没有其他人够资格上去。
帮派中忠心又有能力的人,除了田锌和李志遥,再没有更多了。做得黑社会,都只盼着利益和私心,绝少有忠心者。
本来华泰是有很多的,可是因为意外和我,越来越少了。
一边冷笑他也有这一天,一边又自责把他逼入此田地。
说到底,不过是恨他与爱他的矛盾对立。
自己把自己逼入绝境。
其实向荣也是个厉害又有手段的女人,可惜因为我和她上过床,所以他从不用她,而向荣对此也不特别追求。
向荣干脆时不时就跑到我的住处,下厨给我做菜,俨然她真是我妻子。
但我常常把她赶走。
理由和当时拒绝小原一样,我怕给她带来危险。
向荣到底不是小原,两三句话赶不走她,她自己也是个善于用枪的人。
尽管向荣多次示意,我却没有了再和她上床的意思。那张和以前一模一样的白色大床,我始终只留给爱他的自己。孩子气也好,天真也好,躺在床上的我除了爱他不再想更多。
这是我唯一的坚持,和当年一样。
时间仿佛不是往前走,而是不断后退。
离开得越久,越清楚记得过去和他一起的每一天。那每一句残忍的话,那每一个动作,每次的虐待暴行,都似昨天才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