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却似乎不能释然,至今耿耿于怀:“如果我当初没有不顾而去,你后来是不是也不会同萧锦良一起?”
“说到底,你还是觉得我为财献身。你既然这样看我,那还有什么好谈?”左安迪本没有怨天尤人,听到这句话就不自觉来气。他对别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唯独对这点不行,宋家源如此看他,让他觉得他们的对话到这里基本就可以结束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左安迪起身的时候,宋家源忽然握住他手,紧紧捉牢了,死也不肯放开,“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你说什么?”
“我想我们重新开始。”
左安迪把另一只手放到宋家源捉住自己的手掌上,将他五根手指一一掰开:“我不是没听清楚你。我是想你问问你自己,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宋家源肯定地:“我知道。”
左安迪显然不信他:“夜了,洗个澡睡觉,明天清醒后你要是还这样想,就明天再说。”
“我等了很久,不想再等了。”
“如果这次不是你父亲让你回来呢?你还会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么?”左安迪冷冷道。
宋家源踟蹰了一下,他知道这事实自己无法回避。他确实可以更早的,在他成年以后,或者大学毕业之后,就立即乘上飞机回来,告诉安迪,他还想同他在一起,说他爱他,忘不了他,用尽一切的词汇表白,用尽一切的力量挽留他。
可他没有。本不需要这么久的,至少不需要等上十多年。
谁能保证这十多年里对方还能安然活着?谁又能断定这十多年对方就不会找到真爱的另一半?宋家源并无把握笃定左安迪非自己不可,显然他自己也不是这样想的。他们太了解对方,就像能钻进对方的胸腔里,口上稍有虚言,下一秒就可被拆穿。于是就连一个虚伪漂亮的谎话都说不出口。贫瘠的没有包装的告白,就如失去了糖分的朱古力,剩下的只有苦涩,毫无甜蜜可言。
“我以为我能忘记。”宋家源静静道,他说的的确是实话。
左安迪点头同意:“你的确能。”
宋家源再一次拉住他:“我不能。一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不能。”
左安迪几乎是残酷地,无情地看进宋家源眼里:“但是我已经忘记。”
他像是嫌那把刀插得不够深不够准似的,握住了刀柄,又照准致命的地方,狠狠扎下去:“我谈那些男朋友,不是因为寂寞,也不是为了钱。除了萧锦良,我还有过许多的男朋友,他们每一个都有吸引过我的地方。我与他们在一起,也是因为我喜欢他们。我爱他们。”
声音越温柔,语气越平静,这些话的杀伤力就越大。
宋家源一味说着他自己的台词,像个无人倾听的独角戏演员:“不,我当初不应该这样离开你,我不该不告而别。这十几年我们真的错过太多,我想弥补……”
“我并不止有你一个前任。何况,我们根本就未曾开始。”
宋家源充耳不闻,仍旧喃喃着:“我知道的太晚,也许是我一直都不愿相信。因为相信了也无济于事,可是自从上次见你,我就知道不行,我忘不了,也否认不了……时间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宋家源鸡同鸭讲的样子,只是令他显得益发可怜可悲。
左安迪缓慢,却镇定地说道:“我已经忘记你了,家源。”
宋家源绝望地看向他。
家财万贯权倾一方的宋家大公子,此刻的表情可怜得像个流落街边的弃儿。
这大概会是十几年前的左安迪最想看到的画面。可是这一刹那,他并不觉痛快。并且比起这个,他更不想承认自己的不痛快。他甚至不想再多看一眼宋家源的表情,因为那只会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
宋家源再讲不出话来。他宁愿相信安迪自甘堕落、游戏人间,也不愿相信他已经甘心放下,将自己从心里彻底抹去。这样做就像放下一个包袱,割去一个肿瘤。换来的,只是更健康轻松的人生。
原来没有宋家源,左安迪一点也无所谓。
安迪冷淡地看着他,然后慢慢别过头去:“我们早就结束了。”
多么轻描淡写。是往事随风、烟消云散的潇洒。那声音仿佛在说,我不计较了,不怀念了,过去种种轻如鸿毛,不值一提。他们的过去就像老式黑板上的粉笔字,三两下一抹便没了,消失了,杳无踪迹。
宋家源握住左安迪的手慢慢松开。
他们不再说话。
宋母睡卧室,安迪搬出备用的毛毯和被子,自己睡沙发。宋家源则睡边上的地毯。
至于究竟有没有睡着,谁都不知道。这一个晚上,客厅里的两人,始终都没有听到呼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第二天天光,两人很快就爬起身来。
吃早餐的时候,乔正邦来了。他昨日手机故障开不了机,这平时不张心眼的人也记不住宋家源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