暇接的美味珍馐,盘盘Jing致,碟碟诱人,光是看就让人垂涎三尺。这层层叠叠摆了一桌子的正是珍味楼的镇店之宝——珍荣宴。相传这家老字号的初代掌勺富全兴,乃是道光帝朝前的御膳总管,此人手艺高超,做事Jing明,不但保住性命告老还乡,出宫前还从道光帝笔下讨得“珍味”二字。富老后来落地天津,竖起了珍味楼的招牌,又在晚年收得一名佟姓徒儿。此徒天资聪颖,勤学善问,尽得富老真传,还被富老收为了义子,成为了珍味楼的接班人。而这珍荣宴乃是合师徒二人之力,取御宴之法钻研而成的菜宴Jing粹,取名“珍荣”是借了“真龙”的谐音,意为天子之宴。
既为真龙,必不是寻常日子会端出来的菜品,可这天又是什么了不得的日子呢?再看主桌上,当年跟在富老身边的小徒儿,如今已是白须白发然然一老者,而他怀里抱着的正是他的刚满周岁的独孙儿。要说佟老为何如此红光满面,一是他天生体弱的儿子之前给他生的三个孙儿都没过百日就早早夭折,害得他老头儿捧着这第四个小娃,连大名都不敢取,担惊受怕的总算把孩子健健康康的盼到了周岁。二是这小娃不但生得结实,而且与爷爷分外投缘,将才抓周时,放着笔墨银两不看,一手抓了双筷子。这可是大大合了佟老的心意,所以他不但亲自下厨做了这桌真荣宴,而且还抱着孙子一道道菜的沾着滋味让小家伙去尝。
任由清兵义和团进出吵嚷,那珍味楼的金字招牌下,佟家三代谨言慎行,倒也在那乱世中多偷了几年天lun美事,可随着八国联军入侵的枪炮,一切美好都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随着珍味楼的牌匾碎落一地,佟肆自幼体弱的父亲直接咳出两口血归了西天,厨娘伙计四处奔逃,而佟老一不抓金二不抓银,只抓着自己的小孙儿,一头躲进了珍味楼的地窖。
红毛鬼踏着残破的桌椅满屋上下大肆收刮一通,幸免于难的字画古董被官阶高些的收入囊中。那些普通的士兵推推让让,抢着几坛没有被打碎的老酒,然后东倒西歪醉了一地。在地窖里哆嗦了一天一夜,佟肆虽然依然惊魂未定,但是从小就尝遍山珍海味的他,那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含着手指唆了半天,佟肆终于忍不住仰起小脸,对着面色灰白的佟老小声嚷了句,“爷爷,我饿。”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年过古稀的佟老生生断送了性命。透过地窖的缝隙,看着两个红毛鬼一面说笑一面一脚接一脚的踹在爷爷的背上,看着爷爷直到咽气还攥着一个沾满尘土的馒头不放,小小的佟肆忘记了哭泣。
盯着爷爷的尸体,直到夜深人静,佟肆才小心翼翼的从地窖里爬出来,一把抓住那个馒头,然后又躲了回去。从那天起,佟肆就变成了一只昼伏夜出的小兽,而地窖就成了他的巢xue。珍味楼依然迎来送往,但不再是宾客满堂,每一批“来客”都会试图从这座老宅子里再搜出点什么。后来,因为齐备的烹饪器具和成套的桌椅,侵略者的军队干脆把这里作为食堂使用。而佟肆眼中盯着的,不在是餐桌上的各种美食,而是地上那些被嚼剩下的残羹冷炙。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两年,当八国联军撤离天津,曾经风光无限的珍味楼已然面目全非。可是为了迎接直隶总督袁世凯,曾经四散逃串,东躲西藏才保住性命的厨娘伙计又被招了回来,他们的任务就是为袁大帅准备一桌真荣宴。
可这真荣宴本就是佟老不外传的看家本领,珍味楼上下,别说是做过,就连见过的人都没有几个。一帮人蒙头苦干,好不容易搞出了一桌子似像非像的菜,却没有一个人敢尝。
这时不知是哪个伙计想起了佟肆,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会记得珍荣宴真实的滋味,恐怕唯有这个从周岁就开始尝菜的孩子。然而当大伙从地窖里把佟肆硬拖出来,这个眼神恍惚的孩子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他看着一桌的美味无措慌张,是因为他已经忘记自己还可以吃桌子上的东西。他不管不顾的抓起各种食物塞进口中生吞下肚,是因为两年来他从未吃饱过,他真的很饿很饿。他最终吐掉嘴里所有的东西,流下了一滴本已忘却的眼泪,是因为随着口中熟悉的滋味,他迟到了整整两年的悲伤终于涌上心头。不该被原谅的应该是战争,但被这场战争亲手撕裂人生之后,佟肆不知道该怎么原谅自己。
☆、那些住在我们心底的魔
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滴,曾经散落一地的碎片在这个宁静的夜晚渐渐聚集,拼凑出事情本来的模样。
分析霍熙话中表现出对母亲的超强占有欲,边秋在遇见安家父女之前的童年生活应该过得并不欢愉。对于自己的母亲,他可能根本没见过几次,而且那些为数不多的短暂接触,也不会让他像霍熙那样,产生“妈妈是我的”这种认知。
如果事情仅仅如此,边秋可能只会比一般孩子多几分忧郁,万万到不了自闭自残的程度。而正是一个转折性事件同时改变了边秋霍熙两个人的命运,那就是他们母亲的死。
那位母亲的具体死因苏哲不得而知,但如果参考Pettson教授说的,《饕餮》作为一剂催化剂,放大了边秋内心深处某种固有的情绪,加上霍熙对边秋表现出的恨意,苏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