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
中山王筹谋多日,一朝翻身,终于扬眉吐气,便看着满地狼藉、尸首乱飞,也毫不介怀,顺心顺意地踩着血rou铸成的道路往外走。
诺大瑰丽的明华宫,早已成了人间修罗之地,几无下脚之地。
圣人这一昏,他自觉不大放心,生怕是纵虎归山,便干脆跟着李公公与太医院几个一道去了乾元宫,只交代羽林卫莫要放人,言语客气地请众臣呆到中山王来为止。
杨照这一昏,便是半日。
朝臣们与女眷们也都被拘了半日,在晨光熹微将明未明之时,圣人终于醒了。
他睁开眼,举目四顾,发觉自己还躺在熟悉的寝宫内,不由叹了口气,原来是一场梦啊。正自侥幸间,却见眼泪涟涟的李公公哭丧着脸道:“圣人,您终于醒了!”
圣人觉得不大对劲,翻身欲起,却发觉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之前的经历才一点一点在脑中回放了出来。
李公公满脸哀色,圣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方才种种,竟是真实,不由闭了闭眼:
“公公,孤……输了,是也不是?”
李公公垂着脑袋没吭声,反是床旁另一道最近听熟了的嗓音替他答了,这声音里,有志得意满的轻佻,更有扬眉吐气的畅快:
“我的好弟弟,你当然输了。”
中山王笑眯眯道。
圣人微微侧过头去,不欲看这人的得意,嗤地自嘲一声:“孤当真是眼瞎。”
白白养了这一头狼许多年。
中山王并无意听手下败将的自我剖析,负手道:“旁的多说无益。圣人若想好好活着,这有纸有笔,不若写份禅位书,好让哥哥安心。”
圣人朝他呸了一声,口水溅到中山王面上,他不在意地以袖揩脸,哑然失笑:
“圣人,莫怪哥哥赢了你,哥哥这许多年,可都是这么唾面自干着过来的。”
“写吧。”
“如若还要圣德太后后半辈子安生的话。”
“你——”杨照气得脸红脖子粗,偏生除了一点勉强握笔的力气,连坐起的气力都没了:“你无耻!”
“我无耻?”杨彻赫赫发笑,笑声穿透宽阔的乾元殿,传入远处的云霄:“总比不得圣人您,连恭太妃您阿爹的女人,圣人您都能拉得上床、受用得去。”
圣人面上一瞬间的变色没有逃过杨彻眼睛,他摇摇手中折扇,笑道:
“想知道大兄我怎么知道的?
“那这便说来话长了,还记得十年前,我头一回来长安时,送圣人的一只金刚鹦鹉么?”
那可真是一只稀罕又华丽的鸟儿。
圣人眨了眨眼,他确实记得,确实稀罕,还会说几句俏皮话,中山王声音低沉,似还带着一点追忆时无可奈何的怅然:“阿巧可是我打小的伙伴,我没舍得留在中山便带来了长安,孰料圣人看上,一句话便弄了过去。”
弄过去便弄过去了,可孰料没出十日,他便在圣人的宴上见到被拔了羽翅炖得香喷喷光溜溜的阿巧。
“圣人可还记得当时您如何说的?您说,您不过是想试试——这金刚鹦鹉的滋味是不是与白ru鸽一样。”
说起往事,除了眸光还有些凶狠,中山王那张文秀的面上依然笑意盈盈得不惹人讨厌,“这是我头一回知道,什么叫权势,什么叫屈辱。”
心爱之物被夺去,被糟蹋,最后还要说句“又老又柴,不怎么样”,中山王笑着拿折扇点了点圣人下巴,道:“恭太妃帮着我一道将圣人丢弃的阿巧葬了,我二人总有些莫逆情意。”
“哦,对了,还有许多消息,包括您那容妃的先知先觉,也都是太妃暗中传与王兄的。”
中山王说起恭太妃时,并不如口中那般看中,反是有些轻慢。
圣人抿了抿嘴,倔道:“孤不会写的。”
“何况便是禅位,也不该是你中山王,我嫡支还有敬王杨廷,如何轮得到你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中山王?”
这话原也在理。
“原先我还在头疼这事——不过,这还得多谢圣人相助,圣人您不是让容妃安排去放火烧庄了么?”中山王摊手无辜道:“想来那现在赶过去,那边边也该只剩一堆枯骨了。”
可怜京畿第一美郎君,岫云杨郎,死时也不过是寥寥的枯骨一堆。
圣人面色发白,捂着胸口“你你你”地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还有件事,也与你说一声,”中山王拍了拍杨照的脸,戏谑道:“圣人不是一直怀疑自己不能生育么?那该去问问您的好姘头,恭太妃每回与您私会时,让您不可自拔的香,是什么香。”
“噗——”
圣人怒急攻心,喉头发甜,又喷了一口血出来,脸如金纸,再无人色。
“圣人今日所得,皆是您咎由自取,可怪不得我。”中山王慢吞吞地将宣纸与御印置于榻旁的几上,示意身旁留下两人监视,才大笑着扬长而去。
圣人捂胸喘息,只觉便是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