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客人独自丢在书房不好,默默挪了回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周泽楷一个人在书房打发时间,比他想的要自在。这位斜靠在窗台,任由午后的暖阳落在他和书上。整幅画面柔和又舒服,透着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孙翔悬着的心缓缓放下,目光却在瞥见周泽楷手捧书脊的刹那僵住。
“你在看什么?”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孙翔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书脊上几个烫金大字旋即映入眼帘——“第十赛季纪念册”。
孙翔暗叫一声糟糕,再探头去看,简直怕什么来什么,周泽楷此时此刻津津有味研究的那页,正是他生日当晚被杜明吴启几个抹蛋糕抹成妈不认的悲摧黑历史。
“咳!”孙翔用咳嗽转移周泽楷注意力,然后在对方抬头瞬间,眼疾手快地一把抢过纪念册,死死捍卫在怀里。
周泽楷默了默:“不能看?”
明知故问!孙翔想。
他刚刚对周泽楷升起的内疚和同情霎时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周泽楷这家伙还是那么讨厌”的感慨。他想了想,把纪念册翻到最后一段,重新递给周泽楷:“只能往后翻,前面都是黑历史,还有你的呢,公平起见,我不看你,你也别想看我的。还有,你刚刚盯着我的黑历史那么久,指不定心里在偷笑,赶紧忘掉!统统忘掉!”
谁知道,周泽楷听完他的强盗式发言,居然沉思了几秒,而后认真地答:“没有,我刚没有笑话你。”
“真的?”
“嗯。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一直是金发?”
“?!”孙翔愣住了。
他不是一般的惊讶。
既惊讶于,这个问题答案的显而易见——他好像真的没改变过发色,然而这么多年来周泽楷竟然是第一个意识主动问他的,更惊讶的是,自己一时间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5.
“你难住我了。”孙翔诚实地说,“让我想想。”
“嗯。”周泽楷示意孙翔打开纪念册,指着其中一张,“而且……”
“嗯?”孙翔一头雾水地望过去,那是一张合照,当年的轮回正选都在,人人穿着队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呀。
“杜明、和你的头发。”周泽楷解释道,“今天他也是红色,但不一样。”
咦,孙翔闻言仔细看了一眼,恍然大悟。虽然退役后接触机会不如以前,但这两年他陆续有和杜明见面,再认真回忆一下,这家伙的发色确实在几种不同的红色里波动,有时候亮得晃眼,有时候偏暗,还带点橘色。
“所以你其实想问,为什么我的发色和以前一模一样?”孙翔明白过来。
周泽楷点了点头,提出自己的猜测:“特意保持的?”
“特意,也不是特意……”孙翔的思考已经差不多有了结论,“你想听真话还是官话?”
周泽楷不假思索:“都想。”
“哈哈哈!”孙翔开玩笑没成功,却不沮丧,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想,“好吧,官话就是,如果下次别人问我这个问题,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为了替孙老板的电竞事业自代言宣传,吸粉固粉,他需要保持稳定形象。”
“真话呢?”
“真话就是——”孙翔的眼神忽然认真起来,他望向展示柜的玻璃,从其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微微勾起唇,“大概这样才能时时提醒我保持初心。”不忘自己是为什么进的荣耀
原来当年孙翔刚做下退学进青训营决定的时候,也曾遭遇了家中的激烈反对。这个开端在联盟中不算少见,毕竟即使放在电竞事业繁荣发展的眼下,主流社会对于弃学打比赛这件事,仍持着“玩物丧志”的看法。
轰轰烈烈吵完一架,“竹笋炒rou”也没少挨,父母压下了孙翔的报名表,将他锁进房间写卷子,以为他这下总该放弃了吧。谁知道,当天下午,这位倔强又聪明的小少年,竟然会揣着压岁钱,从临着阳台的二楼窗户偷偷翻出去,成功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是为了……染发?”周泽楷嘴角似乎隐隐抽了抽,惊讶地看着他。
“我靠你不许笑!”孙翔有点不好意思地咬了一下唇,“没错!就是这么奇葩!”
他当时的想法是,你们这些大人不是要阻止我“离经叛道”吗?好啊,我打不了比赛,不代表我不能做点别的越界行为气气你们!
因此他跑到相邻小区附近的美发店,对着比自己高几十公分的大人们,颇有气势地要求道:“帮我染个最牛逼的颜色,越显眼越好!”
时至今日,他都清楚地记得那个老式蒸汽罩有多难受。它将自己的脑袋固定在一个狭小的、高温的空间里,必须一动不动保持三个多小时,这对活泼好动的青春期男生来说简直不是一般的难熬。幸好有“在做大事”的豪迈感支撑着他,告诉他自己忍耐是有价值的。事实证明,刚染完时,那种第一次看到镜中自己的金色头发时,他确实激动得想要尖叫。
然后就是回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