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眼睛一亮,拿到手中仔细端详道,“这是……天华锦?”
所谓丹碧玄黄,云裥瑞彩,这样的金刚经众人还是头一次见,饶是出身贵族又做了二十余年王府主母的李太妃,也不由得惊叹道,“这锦中有花花中有锦,从前竟是不多见……”
语罢抬头看向安若道,“这是你织的?”
目中颇有些不敢置信的意味。
“回太妃,这的确是小女所织,”安若含笑,又为众人细细介绍,“此锦曾盛于前朝,被称添花锦,前朝尚佛,这类锦便专用以装裱佛经,以示世人虔诚之心,听说现如今在吐蕃天竺等国,此锦仍是天价难求的佛家圣物。不过本朝并不尚佛,此锦又颇为繁琐难织,加之先前与番邦断绝交流,渐渐地,大周境内便无人再织这天华锦了。”
巧的是,今日宾客中正有一位来自吐蕃的贵妇,眼见到李太妃手中的天华锦后,毫不掩饰目中激动之情,用不甚流利的汉话道,“我已经好多年不曾见到新的天华锦,上天保佑,今日竟在此见到了,真是佛祖保佑。”
这反应倒正好佐证了安若所言,李太妃点了点头,又问她,“那你又是怎么将它织出来的?”
安若笑笑道,“不瞒太妃,上回小女有幸入府,见到王爷敬献太妃的砗磲手串,回去后有感而发,又查阅了许多古籍,终于找到了一些天华锦的详尽记载,便试着复原,许是上天眷顾,终于叫小女将其复原了出来。”
李太妃听了她的话,又将佛经拿到手中仔细端详,也不由得点头,“前些时日得了几本前朝传下来的古籍,的确是用这种料子装裱,不过时间长了,都有些破旧,颜色也不如此明艳,我原本还有些可惜,没想到今日竟看见了新的。”
语罢又抬眼看向她,并不吝目中的赞许之意,道,“你是个用心的孩子,此番若非你肯钻研,今日我怕是没有这眼福了。”
安若垂目谦谨,“太妃过奖,小女家中以织造起家,复原这些珍贵织品,本也是自身责任。”
太妃颔首,再度垂目打量手中贺礼,这新裱的封面自不必说,里头的书页也是上等纸张,上头的字迹若星斗漫天,赏心悦目,还散发淡淡墨香。
旁的话不必说,但是她的眼神,就足以说明对这份贺礼的喜爱之情了。
这叫下座众人心间都是百般滋味,尤其还未踏进堂中的那位周紫瑶,回头瞅了瞅自家准备的金镶玉花瓶,忽然觉得拿不出手了。
偏在此时,那位吐蕃夫人又开了口,对安若道 ,“不知等会儿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我们难得来一趟,今日得见此圣物,实在不忍就此回去,姑娘手中可还有剩余?”
啧,这竟是当场要与阮家做生意的意思了,众人一时羡慕又嫉妒,秦氏更是受宠若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倒是李太妃笑道,“赤松夫人放心,等会儿阮夫人几个是要留下吃酒的,阮家在城中也有织坊与商铺,你们有的是时间商议。”
这位赤松夫人这才放了心,冲阮家母女投来善意微笑,还主动招呼她们来身边坐。
李太妃也甚为满意,将佛经交与婢女手上,还特意交代要收好,这才邀请下一位客人入堂。
然经过阮家这一番Jing心之作,后头的俗物却难以叫人再惊喜。
众宾客贺过寿后,离宴席开始还有些时间,王府的园丁们早就备好了一园子的秋菊冬梅,供众人赏景。
庆州地处西北,气候较汴京还要寒冷些,却没想到这时节还有菊花,且与梅花开在一处,实在是难得的景色。
方才阮家母女一鸣惊人,赢得不少人刮目相看,此时来到园中,又不少贵妇小姐主动凑上来与她们攀谈。
周紫瑶依旧对方才安若不理她的事耿耿于怀,此时并不屑往她们跟前凑,然心间却非常不忿,好不容易找到了邢漪容的身影,赶忙凑上前去说悄悄话。
“邢姐姐快瞧她们那样,不过会织个锦缎罢了,吹得快要上了天,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是布贩子吗?邢姐姐今次也是亲手绣的贺礼,用的心思一点也不比她差,怎的不见你吹嘘?”
“阮姑娘的贺礼的确更高一等,这也是事实。”
邢漪容想起爹的话,不得不故作大度的将酸意压下,且还在周紫瑶惊讶的目光中,也向安若走了过去。
“阮姑娘。”
她笑得仿佛从前与安若并没有任何过节,“方才姑娘的贺礼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我近来无事,也打算研究各类绫罗锦缎,不知可有机会向你这位行家请教一二?”
安若心间狐疑,面上却不显,笑着谦逊,“邢姑娘客气了,我称不上行家,不过你若有什么问题,我若知道,一定解答。”
邢漪容点了点头,忽然又道,“说来,不知天冷之后阮姑娘都在忙些什么?若得空,可去我们府上坐坐。”
什么,还邀请她去邢家?
如此与从前大相径庭的态度,安若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不对,遂只笑了笑,道,“承蒙邢姑娘不嫌弃,不过家中琐事繁多,我只怕是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