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泽仿佛第一次进来一般,坐在床上好好打量了一番,抬头看到的是陆枭送给自己的那幅画。不知怎地,他忽然心生一个念头,自己离开的那天,什么都不带,那么,带走这幅画应该是可以的吧?
吃过了午饭,睡了一个好觉,陆枭甚至还给纪泽烤了他最喜欢的草莓酱曲奇,香浓的nai茶陪着刚刚烤好的小饼干,一切似乎都显得跟空气里弥漫的食物香甜一样让人觉得宁静安逸。
而等夜晚来临,陆枭带着纪泽去欣赏他所谓的接风洗尘的节目时,纪泽再一次残酷地明白一个道理,一个虚假的开始,怎么能换来真切的过程?
一切不过是虚幻罢了。
海风是带着咸,海浪是带着晶莹的浪花,月光如转。
依旧是那天的那艘小油轮,只是这次上船的都是陆氏的人,并且有许多都是生面孔。陆枭将纪泽介绍给底下人。纪泽微笑着暗暗将一群人扫视过去,看来,陆枭已经拉起自己的人手了。
海风不大却依旧将船上的人吹得衣角翻滚,沙沙作响。陆枭却只是像往常那样温和地笑着,态度优雅,姿态淡然。
海浪轻轻拍打的声音像静谧的歌声,从远处传来,轻轻摇晃的船,如水的月光,气氛安详平静。纪泽却不由自主地感到诡异起来,平静的海面下,其实暗藏着无数力量的暗流。
陆枭侧过身凑近纪泽,自己的这个小保镖,真是谨慎过头了,又或许他早已经养成了不得不谨慎的习惯,每次换一个环境,他总是睁着那双深邃的黑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而纪泽熠熠的眼眸仿佛比天上的月光更加清澄透明。
“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冷?”陆枭的声音是充满好意的。
纪泽回头笑了笑,却没想到陆枭离自己这么近,那张轮廓鲜明线条立体的脸,自己堪堪就要擦过,立马尴尬地拉开距离,“不会,还好。”说罢,又转过头去看着另外一侧的海。
却没有看到自己转头那一刹那陆枭转瞬即逝的不怀好意——我的卧底先生,希望,你等下真的不会觉得冷。
桌子摆了出来,陆枭悠然地靠在椅子上,并且强势地要求纪泽也拉过椅子坐在自己身边。陆枭属下的这些人都是这几天才跟着他,见陆少的身边多了个新手,身材虽高却看着瘦弱,但是眼见陆枭对他的态度,一个个也不敢轻视纪泽。
陆枭冲自己左侧站着的手下扬了下下巴,随即那人就冲二楼喊道,“楼上的,陆少来了,可以把人带下来了。”纪泽强耐住心口扑通扑通节奏越来越快的心跳,微微侧着脸看了眼陆枭,只见那个人只是勾起嘴角,颇有意味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里闪烁着琢磨不透的光芒,使他原本漂亮的绿眼睛在夜里看起来有那么一丝诡异。
三个人被推搡着出来,陈实被捆地结结实实,只是脚步依旧稳稳的,面上淡淡的,一丝表情也无,在月光下仿佛像是一块冰雕的人。女人紧紧地贴在自己孩子身边,而阿进的那个儿子手里正拿着玩具有点不亦乐乎。
纪泽原本扶着椅子的手是越抓越紧,只他自己没有丝毫的感觉。炯炯如炬的目光盯着走出来的三个人,其他一切都看不到了,好似周遭全被冻住,连他自己也动弹不得。
陆枭轻轻笑了笑,离开椅子站了起来,他的真皮皮鞋踩在甲板上,清脆地响着,一下,一下,纪泽却觉得全部敲在了自己心头。
把他所有的,心里隐藏着的某些感情全部践踏开来。他要努力克制住自己,才能使自己不发抖。
陆枭走到陈实面前,陈实穿着仍然是那天帮助纪泽营救阿进的老婆孩子时穿的那套灰色西装,领带已经被扯掉,不过衬衫依旧雪白,只是西装上有些不平稳的褶皱,看起来只有一丝狼狈,并没有受到什么严厉的酷刑。
陈实原本就生就一张路人的老实脸,三角眼微微下垂,看起来老实又无害,此时更是淡淡的,面上瞧不出什么表情。
“陆少,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抓了我,就放了阿进和他老婆孩子吧,能做一家三口也不容易,天大的缘分。”陈实的嘴皮动了动,吐出这么一句话。
陆枭从怀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塞到陈实嘴里,慢悠悠地替他点燃了烟,像他们从前无数次一起抽烟谈话。陈实含着烟重重抽了几口,橙红色的烟头亮了亮,吐出的烟一下子被海风吹散开来。
“最近怎么都抽这种,不够味儿啊,陆少。”陈实叼着香烟问道。
陆枭笑了笑,“啪嗒”一手捂着打火机,微微侧着头,也为自己点了根烟。在纪泽的角度看到的,是陆枭在月光下泛白的侧颜,和微微眯着的眼睛。
“味道太冲,很容易呛到别人的——陈警官。”陆枭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是那么温和。
纪泽的眉头已经是紧紧皱了起来,他迅速地在脑海里想着办法,陆枭这边人多势众,自己只有陈实,还有两个毫无反击力量的妇女和孩子。唯一的方法要想突破重围,那么只有擒贼先擒王,劫持住陆枭,他们才有机会从这船上安全抵达陆地回去。
纪泽不动声色地望了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