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向沐淳投去一眼。
尹志全点头,搬就搬吧,有福不享是傻子:“早些搬过去, 也早些布置, 到时少不了淳娘一起来参详。”
沐淳装着不懂父子俩话里的意思,咳嗽了一声, 问尹子禾新皇要怎么办宁王?宁王在西边, 难道那边将起战事不成?
“今天宁王的封地已经赐下来了,就在康西,太上皇没反对。不过……”尹子禾低声道:“师太说,太上皇极有可能昨夜或是前夜就已经驾崩了。”
慧慈师太的话沐淳一向持怀疑态度, 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不过接下来尹子禾的分析就合情合理,他说贤太妃被太上皇赐死,尸身抬回了李家,却对宁王没作任何安排。
沐淳慢慢的也被说服了,看样子是太上皇想保四儿子的性命,事前把他支到边陲去,一是断了他的夺嫡之路,二也是想留他一条小命吧,毕竟活着的儿子包括新皇在内总共也就三个。太上皇既要为天下百姓着想,又要履行身为父亲的义务,儿子再不成气也是亲生的,可怜天下父母心,皇帝也不例外啊。
他明着下再多的遗诏又有什么用,还不如让不成气的儿子跑远些,知子莫若父,想必这四儿子有多少斤两有多少底牌他心中都清楚,断定其永远也翻不起大浪。
沐淳能理解康德帝,但是又很嫌弃他,觉得他有些优柔寡断感情用事。或许人都是这样,一旦年迈,不是心变软魄力跟不上,就是脑子糊涂昏聩。康德皇帝显然属于前者。
尹子禾道:“皇上隐瞒驾崩,许是要等安排妥当后才会召告天下。”
沐二郎道:“禾郎有什么话尽管说,是不是碧水也将被殃及?”尹家是独儿子,父母相继都去了,沐家的亲人还全在碧水,很是有些担心。
“应该不至于,沐叔,事情不是您想的那般严重,我只是忧心二姨父和英表哥。”
“他们不是在西北路吗!”尹志雄问。
尹子禾说沈林早在新皇继位前三日就收到了师太的密信,要取宁王性命的不直康铎一人,大姨母算一个。至从贤太妃失势被圈禁,宁王非但没干出一件亮眼的事,还往蠢路上越走越远。紧接着他又猜测,可能陈都督和项都督也快收到新皇的指示了。
现在看来,太上皇在传位前一直把西边把控得很好,两个大都督都是听命于新皇的,那李贤妃的儿子确实没啥能力啊,又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沐淳坐下再喝口茶润喉咙,期盼这动荡时期快些过去,手指下意识在书桌上一磕一点,思忖着怎么安排康西的产业,特别是,要不要给军营捐些银子,为沐家谋威望。
尹子禾好想将她的手一把抓过来,就是顾忌沐二郎在。如果只有顾杏娘一人,或许他就抓了,婶子可是极喜欢他的。
今日人齐,晚上这顿饭肯定又要丰盛许多。沐淳等人从大书房出来,曾氏带着张婆和许妈刚刚采购完归家。她说京里的菜蔬贵了两成,京郊的大庄子都快没什么货了,温棚里的又全是勋贵大户自己家的产业,根本不往外销。劝沐家赶紧办年货,最好明日出城拉几车回来储备着。
碧水是到了腊月家家户户才开始囤积年货菜蔬,京城竟是要早小半月,他们家没有经验,一个不好说不定过年都没菜吃。
尹志全道:“那敢情好,明日咱们都出去逛逛燕京城,顺便帮杏娘妹子买年货。”
尹子禾岔话:“买不着也没关系,公主府准备了许多,小筐儿办事一向妥当,府中里里外外都是现成的,届时匀点过来怕就够了。”
沐二郎笑道:“成,沐家就沾沾大嫂的光。”
尹子禾又附耳对沐淳说:“正月二十七你过完生辰,二月咱们就成婚,年前你抽空去宅子里看看有没有不合心意的。你晓得,小筐儿是个太监,鉴赏力怕是与咱们有区别。”
“二月?”沐淳掰手指头一数,她在娘家的日子最多也就六十天了。忙道:“你急什么,过了上巳节再订日子吧,我爹娘又不急着回去。”
尹子禾眼一瞪:“怎能不急,早早把婚完了,也好了一桩事。你早晚都得嫁,害什么羞啊。”见小娘子神色纠结,心里堵得慌。
“我……”沐淳叹了口气:“我只是想陪着爹爹过完他的那道槛。”
“什么槛?”尹子禾皱眉:“那疯道士的话你还真是听进脑子里了,杞人忧天!”
好了,现在轮到沐淳心堵了。
十日后的腊月初三,太上皇“驾崩”。
沐淳依稀记得康德皇帝上辈子也是在腊月里没的,两世相差了六年,而皇帝,也换了一个,她好奇这一世新帝的年号会不会也是正德。
这日,本就银装素裹的燕京城再覆上一层惨白色,举国大恸,百姓们自发去宫门口跪拜。京中的商业也要等太上皇过了头七才能恢复,沐宅一家老小都闲下来了。
曾家身为御封公主的子嗣,要随同慧慈师太及一干命妇一起进宫守灵,还没过门的沐淳恰巧躲过了。看见曾氏每日回来膝盖都肿成馒头,沐淳说了不下一千个“万幸”,顾杏娘念了一千句“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