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自己被胡小陌救了一命,说好给吃给住,这是报恩,又不是想把她留下来做苦工的。不应当花她的血汗钱。毕竟工厂里做事,是伤身体的。再说家里开销,自己有法子,不用她管。
胡小陌也知道,这些话多少有点撑强的意味。毕竟她独自一个带着孩子在这里讨生活,性格软些也活不到这个时候。人固执也不奇怪。
所以她还是领了钱就把月销都算清楚了。刨开nai粉、柴米油盐菜、水电、房租,如果没有突发事件这个月还能剩个二三百块。不过徐妈妈生了孩子,又这么凶险,肯定得吃得好点,想必这个月是剩不下什么了。
胡小陌买了nai粉,就先去街上的办公室把房租、水电结了。回家前,在街角买了两块糖。她都看到徐米米好几次在这儿徘徊了,看着别人买糖吃,全程(﹃)着脸。
小卖部的阿姨看到胡小陌来,送她两颗花生,问她“怎么样了?大人好些了没有?”
“好些了,怕下个月就能上工。”胡小陌也不和她客气,把花生接下来。这里邻里间是不兴客气的,人家要生气,觉得你见外,不亲近。
阿姨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厂里要招人呢。你省一省,拿点烟酒去找工头嘛。先排上号。到时候家里两个人上工,日子也宽省些。”早把胡小陌看成徐家的人。
胡小陌也不辩驳,只应声“再看呢。”她自己其实打算,等徐妈妈好一些,就离开这里想办法去上城。
她还有事情要办。
阿姨晃然不知自己面前小姑娘的心里想着什么,只感叹“看米米瘦得,一年到头也吃不到油荤。哎,原小的这个,是不该要的。一儿一女已经圆满,还要什么。但是你徐妈妈咬牙从楼梯滚下去都没流得掉。就说怕是命里该有呢?也忍不得心再滚一次。这才留下来的。”
又说“要是早几十年,没搬到下城来就好了。当时说得政策好呀,什么免费入学,什么包分配工作,什么免费医疗。你说嘛,说得这么好,谁不愿意来?我们这样么,也没什么大志向,就想踏踏实实过。哪晓得,过几年那口号又变了。一年不如一年,说什么要备战,咱们得全民一心,渡难关。光要我们吃苦头。”
说得直叹气“要是不过来,我儿子现在该读高中了。这边学校都没有。其实说起来,反正这边工厂招人又不要学历的,到也不妨碍,认得几个常用字就行了,总归是会有事做 ,可我这心里吧,就是不得劲。”
胡小陌耐着性子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才转身回徐家去。
走到家门口的小巷子,也没有看到徐米米。平常她最喜欢在胡小陌快下班的时候,在这里等着胡小陌回家。如果回来得晚,她就会拿着手电筒,站在广场那边。因为巷子口那里的路灯坏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来修。她怕胡小陌看不见路摔跤。
胡小陌提醒她好几次不要夜里出来。虽然这一区治安好点,但全靠工人们自己组建的自卫队,又不专业,谁知道会不会有坏人从哪里钻出来?入了夜还呆在外面,太危险了,毕竟徐爸爸就是半夜被下层上来的人劫杀的,其实身上只带了五块钱,死得冤枉。
但徐米米不怎么听话,只是每次出来会把厨房的菜刀提出来防身而已。
小姑娘个子小,却提把大刀,真遇到什么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抡得得心应手,却性子执拗。既然这边说不听,胡小陌就去跟徐妈妈说,徐妈妈却意外地并没有阻止女儿,她说,我保护不了她一辈子,不能把她养成个懦弱的人。
不过私下买了糖,往邻里一家家送了好多,请大家关门关窗户都晚一些,能看到外面的小姑娘,多少有个照应。
但今天徐米米没在外面。
胡小陌远远的看过去,徐家大门到是开着,她走近些,隔壁邻居在路边的土灶上炒菜,跟她打招呼“徐家来客人啦,顶有钱的样子。”
胡小陌很意外,又想,大概不是徐爸爸家里人找来了?
徐妈妈说徐家顶有权势的。不过当年徐米米的爷爷跟同学谈恋爱,家里不同意,刚好那时候议会动员人民迁居新城,徐米米的爷爷就带着女朋友跑到这儿来了。谁知道,一来就走不掉了。徐爸爸出生后没多久,徐爷爷和徐nainai就过世了,徐爸爸是吃着苦头长大的,后来遇到了徐妈妈,有了这个家。
胡小陌抱着买的东西,走到门口,就喊了一声“米米,徐妈妈,我回来了。”
里面的人应了一声,听不出来是米米还是徐妈妈。
胡小陌不在意,总归没有别人,高声说“我买nai粉回来了。”可才走进去,身后门就被关上了,什么东西从身后带着风向她袭来,因为太近,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后颈一凉。但也感觉不到痛,她还前走了几步,想扭头看看,却不行了,艰难地侧了侧身,只看到米米被绑在椅子上,堵住嘴,满脸都是眼泪,惊恐地盯着她,拼命地摇头,似乎是想叫她走。
她努力地向米米走了几步,可身体好像一点力气也没有,连站立也不能,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一下便压在了米米身上。连椅子带米米,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