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托终身也是很正常的行为吧。就像古时候那样,把自己的人生付托给对方,对方承诺好好保管你的感情,不也很好吗?
诚然丽塔也清楚自己这样算是比较无知,又有点儿理想化,可是对婚姻抱有幻想,错吗?
没有爱情,没有小鹿乱撞的心跳又如何,适合结婚才是主要的。毕竟爱情会变感情,最后感情变成人情……
所以到了他们约定的结婚年纪时,保罗和丽塔就决定给这段恋爱添上新的篇章。
或者用爱侣来形容保罗不太贴切,用“伴侣”会更好。
她在还很天真的年纪就认定他是那个适合相爱无事地爱情长跑到结婚的人。是好事吧,一直到发现保罗的背叛之前,不止她,就连她身边的亲朋密友都认为这是好事。
丽塔是业内销量不错的作者,以擅长艳、情小说闻名。这些都是青春期时的试验,她从未想过长期以此为生,她的志愿是当个家庭主妇。不要以为做个主妇很简单,这是和职业女性持平的工作,只可惜一直被人看轻而已。
保罗有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是左邻右里交口相赞的结婚对象,拥有人人称羡的光明前途。他谦逊有礼,举止优雅,和所有法国男人那样浪漫的时候可以把你宠上天。
他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就是那种过家家都默认演情侣的青梅竹马,不斗气、不作天作地,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恋情,甚至都不需要哪一方的告白。
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都知道他们深爱彼此。
可现实有时候就是那么残酷,丽塔爱保罗,但不是爱情那种爱,她是个以贩卖爱情故事的作者,她当然知道真正的爱情不是她和保罗那样的。可她还是爱他,因为他是适宜结婚的对象,是她选择的爱情,所以她爱他。
保罗也爱丽塔吧,从小时候的偷偷倾慕,到青春期时的躁动爱恋,可他能把这样的心路历程给她,自然也可以给别人。而最致命的是,让他无法轻易和别人一起的原因——他习惯了爱丽塔,这种爱的习惯根植于他的身体里。
在Althea出现之前,他是不相信世界上可以存在替代丽塔的女人。
但Althea出现了,所以丽塔被舍弃了,还要被反过头来指责过于咄咄逼人,离场的姿态不够豁达——她走得不够快,不够他以最快的速度奔赴到新人面前去。
难道他们不是有誓约的未婚夫妻吗?他们也是订过婚,立过盟誓。
他们之间信誓旦旦许诺过的东西,都必须要给这位真爱让路吗?
或者换个说法吧,既然变了心,为什么不早点儿先结束他们之间的联系,再去讨新的那位欢喜。分手都分得这么不礼貌,这也成了她的过错吗?
怪她没有早些扼杀苗头,怪她不够聪明,怪她管得不够严……是是是,都是她太愚笨。
丽塔在服务台兑换了筹码,脱掉手套把筹码塞了进去,顶着一路有意无意的灼热目光找到了老、虎机。
妆是用了贵价的防水化妆品画的,所以当她一边打机,一边对着反光面抽空检查自己的眼妆有没有花。
满腔的伤心和痛楚都发泄在了这台机器上,她大杀四方、赢尽所有,什么都难不倒她,真真是应了那句“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她的眼泪很听话,落下来的时候衬得她的气质越发凄楚,一时间无人敢上前安慰。
这座城市夜夜笙歌,人们狂欢不分昼夜。喜悦时,就像是数万瓶被摇晃过的可乐被打开了盖子;悲伤时,像是再也不会活过来那样死气沉沉。喜与悲都像是戏剧,夸张得过分,也许今日闹分手的情侣,明日又会变回原先秤不离砣的样子呢。
在皮尔洛的角度看过去,丽塔无疑哭得很克制,那张美丽的面孔只是被水淋shi了而已。眼看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便与因扎吉到邻桌去打扑克,没有过多地留意那位伤心失意的姑娘。
反倒是共情得很的因扎吉总是时不时看向丽塔,他侧过脸,声音有些低:“Althea这次真的是过分了。”并非是因为Althea不选择他的中伤,而是那副伤心欲绝被舍弃的脸和他记忆里的自己重叠了。看着她,喉咙如同落了灰尘。
皮尔洛瞥了一眼他,说:“赌场的钞票会让她好过点儿的,别太担心,等到有人接走她,我们就离开。”
话音未落,转角的大门进来三个穿戴整齐的年青人。为首的那个男人满脸着急,和丽塔长相有八成相似,他的领结已经解开虚虚地挂在衬衣领子下,衬衣也因为这闷热的天气被主人脱下,抓手里。
身后是同样焦急的两个法国女人,尽管妆容纹丝不乱,但眼神里的慌乱和愤怒已然是快要维持不了优雅了。她们穿着同色系的小礼服,看样子是丽塔的姐妹团,稍高的那一位看着性格暴躁些,另一个则是机敏许多,很快就发现了角落里、却很显眼的丽塔。
因扎吉放下来手里的扑克,这种时刻是很难集中注意力的,皮尔洛也放下手,匆匆从牌桌上退下。
这样的旁观也顾不上礼不礼貌了,至少保证丽塔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