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美满了,赵女士才在后知后觉想关心一下,当年在鸡飞狗跳里被自己抛下的女儿怎么样了。
陈暮琢磨了很多年都没琢磨透,赵女士为什么走得那么决绝。
自己小时候算不上乖巧,但也不至于让她厌恶到都不会来看一眼吧。
所以她怀揣着点儿小心思,打扮成大人都会喜欢的乖乖女的样子,想看看赵女士会不会后悔。
对于母爱的渴望是人们与生俱来的,哪怕陈暮从不承认,哪怕她已经在期盼里失望了很多年。
所以这饭的成员是,陈天野,比他小十五岁的秘书女友,赵女士,赵女士的丈夫,赵女士丈夫的儿子,以及陈暮。
就像是曾经一家三口一起拍了一张全家福,站在左边的妈妈踩着高跟鞋从画框里走了出去,牵起了别人的手,抱起了别的小孩。
后来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美丽的女子从画框外走过,站在右边的爸爸也从画框里踏出了脚,把手上的鲜花送给了那个女子,两个人相互依偎。
中间的小朋友看看左边,妈妈不在了;看看右边,爸爸和那个白衣女子依偎在一起。
没什么好自怨自艾的,陈暮能做的也就是乖巧一点,再乖巧一点,试图让他们再驻足一下,多一点关注和爱。
陈天野和他的女秘书可能是真爱,因为上次陈暮的激烈举措让他和女秘书分手,陈暮态度缓和下来两个人又在一起了。
陈暮能任性一下,总不能任性一辈子,她不能自私的让陈天野孤独终老。
在去酒店吃饭的车上,陈暮和秘书小姐都坐在后座,秘书小姐一直在讨好的同陈暮说着话,声音温柔的问她在澳洲的事情,交没交到好朋友,仿佛是在真的关心。
前面开车的陈天野,眼神一直在往头顶的后视镜里瞄,陈暮也只好耐着性子回答她。
车在一家饭店外停了下来。
曾经北京有无数奢靡华丽的大饭店,一场晚宴下来就是旁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数字,可惜从前些年开始反腐之后,就倒闭了不少,这是为数不多留下来的一家。
在门口等候的服务员小姐把他们三个引入了顶楼的VIP包厢,靠近的时候厚重的木门就自动打开了,里面是中年人们最喜欢的小桥流水风格的园林式大厅。
中间诺大的桌子上作坐着三个人,赵女士,一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和谢承。
比起陈暮的惊讶,谢承要显得淡定得多,礼貌的给陈暮一家打了招呼。
赵女士容颜依旧,丝毫没被沾染上岁月的痕迹,这要归功于她每年花在保养上的钱。玻尿酸,水光针,除皱针,皮秒,rou毒,样样没落下。
她一双不见鱼尾纹的眼睛,在看到陈暮的那一刻就没有离开过陈暮,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曾经把她困在围城里快十年的女儿。
根据陈暮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她眼里的情绪是慈爱,思念,和后悔。
这正是陈暮来之前期盼的,可现在看到了却又没想象中那么高兴。
她后悔了,所以呢。
就能一切重新来过吗。
先是大人之间客气的寒暄着,仿佛过去的事情都不存在一样,他们是两个完整又友好的家庭一样。
陈暮用余光打量着一个多月不见的谢承,就算是在家人的聚会里,他依然是矜贵高傲的模样,薄唇,鼻梁高挺,偶尔回答几句问话。
“暮暮和小承都在悉尼大学吧?”陈天野说。
“对,我们认识。”谢承说。
大家脸上都露出意料之外且惊喜的表情。
谢承的爸爸对谢承说,“暮暮是你妹妹,女孩子一个人不容易,你在那边要多帮帮她。”
“好。”
陈暮中途去了一趟卫生间,在回来的路上迎面遇到了赵女士,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赵女士说,“聊聊?”
“聊什么。”陈暮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实际上手指蜷缩在了一起。
“你怪我吗?当时抛下你不管。”她带着陈暮走到了旁边后门的假山处,看着石头上潺潺流过的人工泉眼。
“怪。”
她被陈暮直白的回答弄笑了,说:“妈妈也是有苦衷的,我只有离开了那个家才能拥有自己的新生活。你爸爸掌控欲太强,要求我相夫教子,完全把我禁锢住,我的一生都绑在了你身上。”
“我要是多看你几眼,我可能就舍不得走了。”
“你是个女孩子,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妈妈送你一句人生谏言。”
“人是先爱自己,再爱别人的。”
后来陈暮提前走了五天,正好在大人们的安排下和拿到了签证的谢承一起走,不然在家里三个人的气氛格外尴尬。
秘书小姐只比陈暮大了十岁,陈暮却要阿姨阿姨的叫。
她走的那一天陈天野满是失落,陈暮知道自己又让他为难,这次回来甚至都没有和上次那样和他谈心。
但是这已经是陈暮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