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珠梳洗妥当出来的时候,侍女们已经手脚麻利地在小厅中将饭菜都摆了上桌。
见姜云珠出来,李冲殷勤地持了玉箸递给她,又坐到一旁亲自给她布菜舀汤。
她并不理睬,只暗暗打量了几眼坐在桌边的李既明。
眼见李既明换了衣裳,梳了头,浑身上下干净清爽,想来李冲竟是服侍颇为周到妥帖。
是了,妻子都能与弟弟同享,由得弟弟擦身如厕理应也没什么可羞耻的了。
心肠瞬间硬了起来,她哼了一声落座,李既明慢慢抬起眼睛,静静地望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睑。
嫂嫂,饿了吧,快用饭......
李冲舀起一勺鱼羹放入她碗中,嫂嫂你放心,往后我就留在京中,陪你一起照顾大哥,你就用不着再那么辛苦。
他殷殷望着她,我以后同大哥一起陪着你,日日都像这样,我会对嫂嫂极好极好,你说好不好?
......哇,真是多谢你了。
姜云珠Yin阳怪气地啧了一声,看向李既明,冷冷道,这也是将军的意思吗?
李既明苍白的手掌端起一碗药粥,拿勺子不紧不慢地搅了搅,没说话,显出几分冷寂。
看着他颤颤巍巍的双手,姜云珠都生怕那碗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全洒了他一身......
她眉心一蹙,勉强忍下了想要一勺一勺喂他的怜惜与心疼,沉默地执起了筷子。
好几顿没正经吃饭,也是饿了,正打算沉默地用完一餐饭,门外恰有人轻轻叩门,侍女摘星的声音迟疑响起。
郡主.....奴婢可否入内?
姜云珠一怔,缓缓道,进来。
自从李既明出事以后,房内就不再留人服侍,即便是几位侍候姜云珠日常起居的侍女,没有传召轻易也不敢前来打扰。
这回摘星主动前来,也不知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房门推开,摘星端着玉盘走近姜云珠,屈膝呈上了一碗药,郡主请用......
药气熏人,意料未及,姜云珠又是一怔,还没来得及伸手,边上的李冲已然开口,是什么药?郡主有哪处不适吗?
摘星垂首赔笑,回小公子,是避子汤......奴婢奉长公主殿下口谕,郡主眼下正是年幼不宜生育。
席间蓦然一静,时间像在刹那停顿。
兄弟二人互相看看,面面相觑。
都十九了,还年幼呢......
姜云珠看看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的李既明,又瞅瞅眸中隐有怒意涌动的李冲,忍不住展颜一笑,十分明丽。
煞费心机,算计胁迫,温言软语,小心伺候,这又算什么?
可怜可叹,他们怎能料想,她高高在上的母亲大人根本也未预备容许李氏在她腹中留种。
已经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了,姜云珠轻叹一口气,正待端起药碗,李既明却忽然伸手,直接取过了碗,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
药碗当啷一声被他丢回盘中,他直直看着姜云珠道,谢长公主恩典,告诉她,药我喝了。
......不是,你喝了是能起什么作用吗?
这......将军......
摘星似乎也无语了,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姜云珠,为难道,郡主......昨日您走得匆忙原就未来得及服药,奴婢怕......
姜云珠挑起眼皮,斜斜横了李既明一眼,禁不住又是一笑,有多大事,去熬药吧,再备一碗。
摘星屈膝就要告退,她执起筷子连忙又追问了一句,对了,纪飞伤势如何?
回郡主,纪大人仍旧处于昏迷当中。
什么!姜云珠乍然吃了一惊,直接将碗筷一推,站了起来,怎么回事!走,我去看看!
是。摘星应声转身,取来大衣欲为她整装,不料李冲霍然起身,一把拦在前头,嫂嫂!
这天寒地冻的,一会儿饭菜就都凉了,你何不先用了饭......再说且不过是一奴才而已,嫂嫂什么时候不能去瞧?
我自己来。姜云珠接过摘星手里的狐裘,看了李冲一眼,奴才......
如果没有这个奴才,李冲,你现在绝对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这么跟我讲话,你明白吗?
她系好狐裘襟带,毫不犹豫转身,语气近乎冷漠,照顾好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