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黎之容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了，她看着身边铺得整整齐齐的床单，有些愣神。
顾修明呢？
中午回来的时候，顾修明已经烧得很厉害了，她给人喂了药照顾他躺好，自己也撑不住了，她昨天担心顾修明的情况，几乎没怎么睡，反正下午两个人都都没有课，她就睡在了顾修明旁边。
她以为自己会比顾修明醒得更早的，毕竟顾修明比她累多了，发着烧还上了两节课，累成这样了还起得这么早。
黎之容按了一下眉心，睡眠不足让她的脑袋有些混沌，反应都慢了半拍，她起身走出房门，喊了一声：“修明？”
没有人应答，空荡的房间里只有她的回音，天色已经晚了，房间里是一片黯淡的暖色调，没有开灯，她在各个房间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顾修明。
她有些头疼，紧皱着眉头，啪地一下打开灯，就看到餐桌上留了一张字条。
“之容，晚上医院有台手术，晚饭来不及准备了，抱歉，晚上可能回来得很晚，不用等我了。”顾修明的字迹有种行云流水的飘逸感，笔锋凌厉有力，都说字如其人，黎之容没看出来他的字迹跟本人有什么相似来，反倒是这个逞强和倔强劲儿像得很。
她苦笑了一声，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不相干的事情，顾修明是真不想要身体了吧，发着烧，昨天和今天都被狠狠Cao干了，腿软成这个样子，医院没人了吗，怎么偏要他去做手术。
拿着手术刀，手真的不会抖吗，他还发着烧呢，医院不给请假的吗？
她有顾修明的手机号，可是这个时候，这人估计在手术室里，接不到电话。
顾修明这个为了工作不要命的劲儿她真的是无话可说了，黎之容抿了抿唇，瞬间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也不知道顾修明吃了没有。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对顾修明一无所知，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联系方式，他的住址，除此之外，她连他的年龄，在哪家医院哪个科工作都不知道。
黎之容突然想起来什么，翻了翻通讯录，拨通了电话。
“表姐？”电话里传来了姑娘活泼清脆的声音。
苏念不知道黎之容为什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表姐这个冷淡性子，平时都是她去缠着表姐，什么时候还能得到对方主动的一个电话。
“念念，你知道顾教授在哪家医院吗？哪个科室？”黎之容直接单刀直入问道，她现在挺心急的。
“顾教授？你在说我的医学院老师吗？”苏念有些不解，表姐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有点着急，以后再告诉你，你先回答我。”黎之容冷着脸沉声道，要是平时，她还有心情跟苏念聊几句，现在真的是一分钟都不想等了。
“顾教授在华仁医院神经外科，表姐，你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怎么打听起我的老师来了？”苏念更不理解了，黎爷爷不就是医生吗，虽然是中医，可是人脉之广也是难以想象的，黎之容何苦还要绕过他来问自己。
黎之容嘴角一抽，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在咒她，可是现在她真没心思跟苏念解释。
她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穿好衣服向华仁医院走去，路上还特意点了了一份清淡的晚饭，让外卖八点钟送到华仁医院。
她对医院真的没什么概念，顺着标志找到了神外的医生办公室，拉住了一个看起来并不忙的护士小姐姐问道：“请问，顾医生还在做手术吗？”
护士看着她面生，女孩个子高挑，高高扎起的马尾配上冷峻的眉眼，俊俏帅气的面庞离得很近，差点红了脸，稍微往后退了一步：“请问，您找顾医生有什么事情吗？”
黎之容抿了抿唇，眼底好像蕴藏着不知名的情绪，顿了一下，回答道：“我是顾医生的朋友，今天约好一起吃饭的。”
“啊，那真是不赶巧了，顾医生临时有台手术，医院紧急叫过来的，现在在手术室呢。”小护士戴着口罩笑得眉眼弯弯，看着她的眼里有点歉意。
“手术还要多久？”
“不一定，和脑外科联合手术的，急诊那边送过来的病人，今天只怕要到晚上十一二点了。”小护士看着她面色不虞，连忙打圆场，“抱歉啊，这个病例确实挺紧急的，而且很棘手，医院不得已把顾医生叫过来的，今天本来他休班，这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要不先回去吧。”
黎之容摇了摇头，勉强冲小护士微笑了一下：“谢谢，我就在这里等他吧。”
十一二点，现在才是晚上六点钟，黎之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改了外卖的时间，环臂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面色凝沉得快滴出水了。
顾修明，病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大概不是命，是吧？她也知道抱怨没有用，急诊病例是没办法的事情，在垂危的生命面前，一切都已让步，可是心里疼得不行。
手术门口紧闭着，惨白的灯光晃得她眼睛疼，她闭了闭眼睛，也没心情看手机，紧张的样子，好像她才是里面患者的家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