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疤子的小弟找来,也怕派出所的人突然出现,两人大路都没敢走,出了镇子,直接从一半雪一半土的田地里穿了过去。
林向光坐在车上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把棉袄领子竖了起来,遮住半张脸,偏头看向窗外。面无表情,可眼泪却顺着眼角哗哗流了下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但他打死了人是事实。杀人偿命,他林向光认。
可是,今天之后,他就再也见不到姐姐,见不到望星和甜甜了。
本来他想好好念书,像姐姐说的那样,以后考个大学给她脸上争光的。
可现在,家里出了他这么个杀人犯,姐姐怕是以后想起他,都会觉得丢脸吧。
而且姐姐本来就那么累了,以后还只能一个人照顾弟弟妹妹,带着两个小的,以后对象都不好找吧……
都怪他!为什么刚才那么冲动!为什么就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林向光十分懊恼,百般后悔,万分自责。他一拳砸在了前面那排座位的椅子背上。
前面那排没人,但引起了司机的不满,对着后视镜斥责了一句:“小伙子,干什么呢,先提醒你,砸坏了公物要照价赔偿的啊。”
林向光侧着身体,攥紧拳头整个人缩在角落,没说话,也没再动。
车子开进双山县,林向光提前几站下车,徒步走到林向美上班的向前饭店。
知道林向美还没有下班,他也不进去打扰她,走到马路对面,靠着一个墙角站着,站累了就蹲在了地上,眼睛一直看着饭店的方向。
等到下午四点多,林向美终于忙活完下班出门,打开自行车锁,把车子掉了个头,正准备骑,一抬眼就见马路对面的墙根地下,抱着胳膊蹲着一个人。
她仔细一打量,居然是应该在学校念书的林向光。
突然出现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伙子脑袋上缠了一圈白布,白布上已经渗出血来,整个人瑟缩着蹲在墙角,也不知道蹲了多久。
不知是蹲久了累的,还是冻的,身体微微发抖,看上去可怜兮兮。
小伙子平时高高大大,痞帅痞帅,有时候还有点欠欠的,但不管怎么样,他是阳光的,自信的,还带着点儿少年人的狂傲。
林向美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凄凄惨惨的模样。
林向美吓坏了,两手一松,车子随手往地上一丢,撒腿就跑过去,蹲到少年面前,伸手轻轻碰触他额头的纱布,温柔小心地问:“向光,你这是怎么了?”
林向光抬头看着林向美,告诉自己要笑,要把他编了一个下午的谎说出来,就说自己和同学打架了,想家了,然后在家住一个晚上,听姐姐唠唠叨叨骂一顿,吃上一顿热乎乎的晚饭,晚上陪望星和甜甜玩一会儿,明天再吃个早饭,就被姐姐连推带搡地笑骂着赶回学校去……
他蹲在墙角那么久,已经把谎言反反复复练习了好几遍,可当真地面对姐姐那双写满担忧的眼睛,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笑不出来,眼眶瞬间涌满了泪水。
林向美心急如焚,可看到孩子这样,她还是耐心地先安慰他:“向光,别怕,不管出了什么事,姐在呢。”
林向光双眼通红,嗓子发哽,变声期少年独有的粗噶嗓音越发难听:“姐,我闯祸了,我可能、得死了!”
第49章
听完林向光的话, 林向美心里一个咯噔,摸着林向光的头问:“跟姐姐说说,怎么了?”
林向光眼泪刷刷往下掉:“姐,我打死人了。”
“打死谁了?”林向美的心一揪。脑袋里瞬间想到书里写的林向光在农场劳改的时候发生的那件事。
林向光:“疤子, 我打死了疤子。”
林向美:“……”这孩子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吗?
原书里, 在农场里sao扰向光, 打瞎了向光的眼睛, 又被向光打成植物人的人就是这个叫疤子的人。
见林向美绷着脸半天没说话, 林向光把头低下去,整个人都佝偻了:“姐,对不起。”
林向美回神, 抓着李向光的胳膊把他扶起来:“走, 先跟姐回家,回家再说。”
如果向光真的打死了人,那这件事情真的是很麻烦。
她想知道因何而起,具体情况是怎么样,但这大马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 何况孩子这脸色也不好,得赶紧回家。
林向光抖着腿站起来,小心打量林向美:“姐, 你不骂我吗?”
“骂, 回家再骂。”林向美牵着少年的手,往马路对面走,回到饭店门口把自行车扶起来:“上车。”
平时又皮又欠的孩子, 现在乖顺得很, 林向美让他上车, 他就乖乖坐到了自行车后架上。
林向美推着车子往前出溜了两下, 从前面横梁上了车,车子稳稳地前行。
姐弟俩都没说话。林向光扶着自行车座椅,把脸贴在了姐姐瘦弱的背上,眼泪又开始无声地往下掉。
察觉到小伙子在哭,林向美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