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如顿了顿。
是啊,她今日从黄家离开之后只觉得天都灰了,在屋里待了这么久竟完全没有想起儿子。
他一进家门就见她那样躺在床上,对佑安不闻不问,又怎么会半点想法也没有呢?
沈云如心中低落,也自知对不住他们父子,于是并未辩解,只红着眼点了点头:“是我不对。”
高遥见她这般模样,也感怜惜,便伸手轻轻抹去妻子眼角的泪痕,柔声说道:“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放心,都会好起来的。”
沈云如哽咽地颔首,倾身靠入了他怀中。
孙氏洗漱完了刚打算上床睡觉,就见姚大郎推开门走了进来。
“怎么睡这么早?”他似笑似讶地说了句。
孙氏回过神后便迎了上去,也笑着道:“我这不是没想到你会过来么。”
其实这会儿天也不早了,她是当真不料他会突然来自己这边。
孙氏闻到了丈夫身上的酒气,便顺口问了句:“这是又与谁喝酒去了?”
姚大郎挑眉看着妻子,抬指在她脸上轻轻一刮,语气戏谑地道:“你看你,就是醋性大。”他说,“我今日是去与人谈正经事的,大家商量着搭伙南下。”
孙氏一怔,随即也关切起来:“我看巷子里那三家都还没有动静,也不知官家到底走不走,前儿你和阿舅不是还说再观察下情况么?今日已定了?”
姚大郎摆了摆手,说道:“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有些家里只简单几个包袱的人已经开始跑了。别人说得也对,咱们家哪能与蒋、谢、沈三家相提并论?他们当官的要么是跟着官家一起走,有保障;要么就是被留下来守城,看运气——我们两头都没法沾啊。”
“如果我们要走的话,最好就是比官家先行一步,等到了成都那边还能抢占个先机,免得到时去晚了要什么贵什么。”姚大郎道,“不过也不能完全不顾后路,所以我也打算明天和爹商量下,把家里能先处理、好处理的财产先处理了,这样既不怕到时着急忙慌,也还能有定产可以备着转圜。”
“我先来同你说的意思,就是让你看着把你的嫁奁收拾下,尽量换些轻巧的带着。还有就是,我最近没什么工夫,你给招儿找个出得起价的人家吧。”
孙氏听丈夫前面那些话的时候还在思索、点头,然而听到他最后一句,却不由蓦地愣住。
姚大郎自顾自地喝完了最后一口茶,发现妻子没回应,便抬眸看来,疑惑道:“怎么?”
孙氏看着他,试探地问道:“官人的意思,是要把曾娘子……‘送’了?”
姚大郎淡淡“嗯”了一声,语气平常地道:“也没有办法,南下路远,我们家本就有老有小,南逃路上人又杂,带上她也不方便。”末了,他还对孙氏说道,“反正你与她不是也不太合得来么?等到了成都安定下来,再找个合你心意的来伺候你就是。”
孙氏看着丈夫,只觉似有一阵大浪倏然卷过心头,让她说不出的胆寒。
姚大郎说完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边起身边道:“困了,我去招儿那边休息,你也早点睡吧。”
若不是刚才孙氏就在这里立着,将他的一字一句听得明明白白,根本不敢相信今夜还要去曾招儿那边让其服侍的人,却在打算着明日就要鬻妾换钱。
孙氏心情复杂地把他送到了门口。
然后,她转回身来坐在炕边,却已没了睡意。
她不喜欢曾招儿,甚至最厌恶对方的时候也恨不得把人给丢出姚家。但她没有想到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这个结果时,竟然会是这样的原因。
丈夫弃掉这个妾室,没有一星半点是与她有关,纯粹只因曾招儿是个还值些钱的累赘。
孙氏忽然发现自己好像错了,她一直以为姚大郎很喜欢曾招儿,但其实他那些喜欢从来只是闲暇时的兴之所至。
送了虽有不舍,但以后想要的时候也不会缺。
她回忆起刚才姚大郎说那些话时淡薄的模样,更忍不住想到了自己。
若她不是他的正头娘子,那与曾氏相比,肯定被放弃的就是她了吧?
孙氏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耳畔似是回响起了当日姚之如说过的话,良久,她以手支额,沉默地垂下了眼帘。
次日早上,孙氏让彩屏去通知了曾招儿一起陪自己出门去进香。
曾招儿也没避着,和平时一样大大方方、客客气气地来了,而且还特意换了身颜色比较素的衣裳。
孙氏看了看她,说道:“今日带了东西,你和彩屏也不能都在车里坐得下,只能委屈你和她一起跟车了。”
彩屏是妾室,她也是妾室。曾招儿觉得自己明白了孙氏的用意,也没说什么,笑笑应了是。
反正她既不觉得丢面子,也不怕走路,若实在把她折腾得不想受了,她也能有办法不继续应酬。
妻妾三人就这么上了路。
曾招儿原以为孙氏为了多折腾她一会儿,会故意选去比较远的寺庙,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