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这些话,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姚之如愣了半晌,好像没有听清似地,呆呆问他:“你说什么?”
沈约攥住拳,认命似地抬起头,直直迎着她的目光,静静说道:“对不起,可是你也看到了,你跟着我只会受我连累,我爹现在这样,婆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如果我不能保住仕途,那沈家就完了,我姐姐在高家也会被人轻视的。”
“可是我从未怕过与你一起承担这些。”姚之如的眼睛已经红了,“子信,我不懂,普通人不也一样过日子么?那些中不了进士的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世间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行业可以做,为什么你们家就一定要你以后当大官才行呢?难道你做不了大官,你姐姐就不成亲了么?可婚姻大事是父母所命,她又不是因为你嫁的高家。”
沈约道:“不一样的。”
姚之如不明白有什么不一样。
“夫妻之情,本是同甘共苦、相濡以沫,沈姐姐若是只因沈家门第不如高家就在夫家过得不好,那这样的姻亲又有什么值得你们沈家留恋呢?”她按捺着喉间哽咽,好声劝说道,“大不了我们帮姐姐换个夫家,好不好?我们不要为了那些虚名放弃自己的日子,好不好?子信,我们走到今天那么那么不容易,我真的不求你飞黄腾达,你想为国为民做些事,从县官做起也是一样啊,那才是真正的父母官呢!”
沈约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压抑地道:“我如今只想求至亲安稳,沈家不败。之如,我努力了这么久,不是为了拖着沈家沉沦于市井乡土的。”
姚之如怔怔地看了他良久。
“所以,我就不重要,是么?”她才一张口,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你说这么多,其实不过是想我体谅你,体谅你的无可奈何,体谅你的背信弃义,体谅你……比起与我平平淡淡,互相扶持着过日子,还是想要有个好前程。”
“我若是不能体谅你,那就是我不够善良,是我太过自私,是我只想着儿女情长。”
“可是我凭什么要委屈自己体谅你呢沈约?!”
“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从小到大都只会体谅人,所以我就应该被你们欺负啊!”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沈约低着头,没有多辩解,他只是紧紧攥着掌心,再一次对她说道:“对不起。”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解决好,不让你家里为难你。”
姚之如失望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身上所有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沈约微滞,然后点了点头。
“我真地不会原谅你的!”她哭着说。
他顿了顿,应道:“好。”
姚之如一把掀翻了案几上的茶具。
姚家的地方就这么大,她这里发出这样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过其他人,很快,段大娘子就带着孙氏赶了过来。
“哎呀,瞧这不小心的。”孙氏立刻就上来了,一边嚷着“如娘我先陪你进去换件衣服”,一边斥着女使赶紧来收拾。
姚之如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是不是在笑话她,她只是直直地,满眼恨意,又满眼悲伤地看着沈约,根本止不住哭泣。
孙氏见状,也不敢直接上手去拽,她怕姚之如这时候再受刺激会发狂,于是只好又回头把在场的女使婆子给赶走了。
段大娘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得出来她心里憋着气,但她却没有骂沈约,只是说了句:“你爹娘来了,你也过去吧。”
沈约一直紧握着拳头,好像只要稍一泄力,他整个人就会再也支撑不下去。
他用力咬着唇,站起身背对着姚之如离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狼狈。
姚之如紧紧盯着沈约背影,泪如泉涌,可却较着劲似地,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段大娘子用力把她给拽起来,拉进了屋里。
姚之如脚下一个趔趄还没站定,就被她娘重重甩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把孙氏都给惊到了。
姚之如也不知是来不及稳住身形,还是根本没有力气稳住,就这么跌到了地上坐着。
她也没起来,只是像失了魂似地,又带着些不可置信地缓缓抬眸看向了她的母亲。
“你还没丢够人么?!”段大娘子眼里也含着泪光,但更多的,却是满脸的怒其不争,“还没正经嫁过门呢,就巴巴地去给人家当媳妇,结果呢?你忙前忙后地捞着什么了?!若不是你这么不要脸的倒贴,就算是和他们沈家退了婚又如何?你爹娘照样能给你找个好人家!”
姚之如忍了忍泪,微顿,说道:“娘,这个时候,难道女儿不配得您一句安慰么?”
段大娘子撇开了脸。
孙氏犹豫了一下,对姚之如说道:“如娘,你也别怪舅姑,沈局丞他本是得罪了朝廷的大人物,现在沈家自己都自身难保,要靠抱大腿来保住他自个儿的前程,我们姚家算什么?总不能为了这么一桩婚事去和那些当官的作对。再说事情闹大